尾随到学校侧门,黑眸望入吴佳苗的身影,她双手插腰、站着三七步,从侧面看她时而面无表情时而露出不屑的眼神,与坐在机车的中年大叔交谈,像极不良少女。
「没想到吴佳苗是这种人。」从杜妍伶口气中听不出是惊讶还是觉得不足为奇。
像是在思考似的,赖亚芹突然开口:「好像有听说她品性不太好,会偷东西。」
「我相信她不是这样的人。」因为从她的双眼中,可以看出她既孤单又悲伤。
和杜妍庭一样,受过很多伤不愿在相信,导致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但,唯一不同的是,杜妍庭愿意收起那种不相信,试着和其他人接触。
不过说穿了就是她太容易心软,认为每个人不一样,搞得最後都是伤痕累累。
那位中年大叔莫名的伸出他右手,想打吴佳苗一记耳光。
「小心!」杜妍庭上前拉开吴佳苗,让他扑了个空。
也许是受杜妍庭影响,也许是没办法证明吴佳苗到底是什麽样的人,又不能放着同班同学不管,她们也冲到吴佳苗面前,护着她。
「什麽事不能好好说,一定要动手!」杜妍庭质问那位中年大叔。
「我在教我女儿,关你们什麽事!让开。」他下车作势要推开她们三人。
「不让。就算她是你女儿,但这里是学校!」她们张开手臂。
说得对这是学校,万一发生什麽事让教官出面,只会一发不可收拾。
这点他还是明白的,於是他招了台刚好经过的计程车,要把她们全带回住处。
上车时,杜妍伶担心是假的,毕竟她们三人与吴佳苗交情还没很好,也不确定那中年大叔是否真的是她父亲,更害怕的是,她们会不会出了什麽事?
脑中还在想任何会发生的坏事,杜妍庭早已一副「我一定要帮助吴佳苗」的样子坐进车内,根本没在意自己的安危,还催促着两人快上车。无奈之下也只能先这样了,万一真的有什麽就随机应变吧。
再怎麽样她们也是有三个人的,杜妍伶也有跆拳道的底子。
「你真的偷东西吗?」杜妍庭问。
「你要听真话还假话?」
「当然是真话。」
「没有。」吴佳苗脸上依然看不出任何情绪。
吴父气得拍桌,桌上的杂志隐隐约约震动了一下,「你要说谎到什麽地步!」
她冷笑,「对你而言我的话都是假的。」
说完,吴佳苗像放学时那样头也不回的甩门走人,留下错愕的杜妍庭等人。
杜妍庭正想说些什麽,却被一旁久久没发声的杜妍伶制止,「叔叔,我们去找她,请你放心。」不等吴父开口回应,杜妍伶已经拉着两人离开。
「不回家,跟来干麽?」吴佳苗没有回头,但她知道她们跟在自己後面。
「不放心你罗。」尽管她看不见,赖亚芹还是扯了个微笑出来。
走到附近公园,吴佳苗有些疲惫的坐在长椅上,杜妍庭则是将刚买的可乐,冰在她脸颊再放到她手上,然後坐到旁边。「喝冰的心情会好一点哦!」
「谢谢。她们呢?」
「那边。」杜妍庭指了距离自己三张长椅的位子。
「为什麽?」
杜妍伶觉得此时让懂彼此心情的人谈,会比不了解的人来的好,所以自愿到其他地方等,当然,赖亚芹还是以抱怨为优先,认为越多人帮助才是真正有效果。
「你也跟你家人处不好?」杜妍庭喝了一口雪碧。
「也?原来你也是。」吴佳苗低着头。
「是啊,我妈不喜欢我,常常故意针对我,爸爸在我小的时候说要出差,就没有回来过了,最小的妹妹也被我妈宠坏,像公主一样。你呢?」
「我有一个弟弟,他常破坏东西,可是被骂的都是我,他们也都不听我解释。」
「包括偷东西的事?所以你在学校才这麽安静?」
她微微颔首,「因为家人关系,我不知道怎麽跟大家相处,我怕被讨厌……」
「其实,我以前也没有朋友,就算有,我也觉得她们不是真心的,利用我写作业、做报告很多很多,久了开始吵架,一开始我会先低头,可是之後认为她又不在乎我,我干麽这样拼命挽回?就放着不管,然後……」
「然後?」吴佳苗终於打开饮料罐,并喝下。
「她就离开啦,之後我为了不让下一个朋友也这样,我开始学着忍耐、迎合,有时忍不住说了我担忧的,她却说我想太多,她说什麽我就怎样完全没主见,最後她也离开了,我就一个人到毕业。」
「杜妍伶呢?你还有她不是?」
「她是家人。对她们我都知道我要付很大的责任,也许我真的想太多,每一次我告诉自己,不能又这样,我害怕会失去她们,认为变成她们要的人,就不会有人离开,可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所以我又告诉自己,下定决心不要再付出真心交朋友了,我不怕伤害自己但害怕伤害她们。」
杜妍庭红了眼睛,湿了眼眶,「一段时间後,我发现我做不到,既然这样与其让自己不开心,那不如再试一次,总会找到那个会一直陪我的人。你觉得呢?」
「我?你问我?」吴佳苗指了自己。
「对啊。话说我有发现你常会穿长袖外套。」
她不以为然,很自然地脱口而出:「那是被我爸打,为了遮伤口穿的。」
「是吗。你回去後再试着跟叔叔阿姨沟通,然後我们也会跟你做朋友的。」
「我尽量。」她露出难看至极的笑容,看得出来很勉强,可是,经过这谈心她觉得杜妍庭是值得深交的人,很少人会这麽轻易向他人吐露自己不愿意回想的过去。
每颗冰封的心,都有一段痛苦的回忆,希望最终都能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