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趨光・負趨光 — 第四章(4)小修

当一个什麽贫乏得什麽都没有的人得到了她的渴望,那个慾望就会像深渊一样,越来越大、越来越深,最後陷得深不见底,置身其中,无法脱离。

她跟母亲说,同学忘记带练习册回家,要跟她借去影印,便拿着书本跑了出去。

在约好的路口匆匆上了傅趋光的车,改装过的引擎,叫声张狂而格外低沉。

她很怕被人发现,催促着他赶快开车。

傅趋光笑得深沉,出了小镇,打开砸钱改装过的音响,超重低音的电音舞曲响彻宁静的夜晚。她没有坐过这种车,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摆,只觉得害怕,「你有驾照吧?」

她想他已经成年,应该没有问题?

傅趋光没说话,神秘瞥她一眼,依旧微笑着。车加速驶进市区,到了目的地,傅趋光先下车帮她打开车门,就簇拥着她进去服装店。

来过一次之後,她也熟门熟路,不再像之前那般尴尬。自己挑挑选选了几件衣服,拿给出钱就是老板的傅趋光看。他什麽都没说,坐在供人休憩的沙发上,直接示意她去试穿。

丁宛心试穿过每一件衣服,站在镜子前左看看右看看,兴奋得嘴角忍不住上扬。他对她招了招手要她过去。

她靠过去,站在他旁边,以为他要说什麽,他又勾勾手要她再靠近。她有些迟疑地弯腰过去。他笑着伸出手,帮她把卡在领口的头发拉出来,顺了顺,看了看又说都说好看,要人打包起来。

她摇摇头,在里面挑选出几件特别喜欢的。由於之前来过,还是大手笔,店家对他们有印象,态度更是好上加好,临走时所有店员站在门口恭敬鞠躬送客。

傅趋光视若无睹,彷佛这些都是理所当然。丁宛心跟在後面,低着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心里倒觉得这样的经验很新鲜、很刺激。

她催促他回车上,她还得赶回去,才不会家人才不会起疑。

傅趋光却迟迟不开车,握着方向盘,笑着凝视她,「你是不是还有什麽事情没做?」

在夜色里,傅趋光的笑脸有股魅惑的气质。她知道他的意思,不过就是脸颊上一个吻而已。她倾身在他颊上一吻,刚想退开,却被他用力摁住後脑勺,加深了这个吻。她的嘴唇紧紧贴着他的脸颊碾蹭,一股菸草味盈鼻。「你现在是不是对我有好感了?」他问。

她挣扎了会,傅趋光才放开她。

丁宛心恶狠狠瞪他,手背边用力抹嘴,用眼神责怪他的恶作剧。「嗯……」

她偷偷摸摸回了家里,刚进房间,母亲就抱着小弟弟进来,问她大黑夜的怎麽去这麽久?

丁宛心紧急将袋子藏在角落,强装镇定地说:「在路灯下和同学小聊了下,忘了时间。」

母亲念了两句,便把手上的小弟弟塞给她,要她负责哄睡。她抱着小弟弟,脸上止不住笑意。

隔日丁宛心以帮老师做海报为理由,开心出门要赴厉招阳的约,在去的路上,先绕到兽医院,就看见傅趋光竟然和歪嘴霖都在。

丁宛心觉得惊讶,听了歪嘴霖说才知道,他们一会要一起出去办事,是傅趋光载他的,所以一道过来。

丁宛心手里提着提包,确认没事之後就要走,原本一直沉默的傅趋光突然叫住她。

她一回头,就见他掏出一些纸钞递给她。

「你要出去玩的吧?多带点钱,玩得开心点。」他笑得潇洒,彷佛自己就是她的家长。

丁宛心低头看着他递出来的纸钞,金额不大,却够她玩一整天,她沈默地缓缓摇头拒绝。

歪嘴霖却一把抓起纸钞塞进她手里。「哥给你的就收着吧!」

丁宛心汗湿的手心握着那钱,忐忑不安。

他们还有事急急先走,丁宛心看着他们上车,想到昨晚的事,那个吻,虽然仅是脸颊,被他这麽一闹,也够记忆深刻。丁宛心赶到比赛场地时,厉招阳他们还没有上台,她跑到後台去,就看见他们一群人在等待。

她过去打了个招呼,便回舞台下耐心地等。

数着号码,终於轮到他们上台,厉招阳坐在架子鼓里面,目光在人海逡巡快速找到丁宛心,朝她爽朗一笑,笑得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乐曲响起又忍不住抬头起来看。

在舞台上,他专注的样子,身体随着节拍晃动,认真时抿着嘴轻轻皱眉,垂着眼睑的眼眸深邃,整个人都在发光,看起来有种温润中带着狂野的气质。

她稍微左右看了下,就听见有人说:「那个打鼓的男生长得好帅喔!」

「对啊!好帅喔!」

即使隐身在鼓架里,他还是依旧引人注目……

这样的他、完美的他,真的会对她有好感吗?

初秋的阳光还是刺眼,照得她眼睛几乎睁不开,她拿起提包挡在额头,奋力睁眼,看着他的一切,不想遗漏任何一丁点,她好喜欢他、好喜欢。

一曲完毕,她不顾旁人,用力拍手,和他对上眼,朝他暖暖一笑,觉得自己很快乐、很快乐,只要不去想以後,跟他在一起,都会很快乐……

下了台,她马上跑到後台去。大家收拾完便随便坐在地上等成绩公布。

他们的号码靠後,等没多久,计算完成绩,主持人便上舞台唱名。

报名次的时候,厉招阳突然主动拉住她的手掌,握在手中。她感觉到他的手心有点湿,才知道原来他也会紧张。她紧紧反握他的手,默默帮他加油,给他力量,享受这令人兴奋的暧昧。

名次从第三名开始倒数,三个名字都没有他们的团名。不过最後的特别奖,是他们的。旨意是:後生可畏。

虽然没有名次,得到这个特别奖,也是值得高兴的。他们本来就是不是专业,几个高中生成立的玩票性质乐团,能这样被特别鼓励实属难得。

小小遗憾了下,他们便又开心起来,约着一起去庆功。

厉招阳拎起背包,让其他人先去,自己拉着丁宛心,说要再去买个东西就先告别。

丁宛心被他拉着手,走在大马路的人行道上,「你要买什麽?」

「订了庆祝的蛋糕,过去拿。」

「噢!我来之前也寄放了一个蛋糕!不过是、是你的生日蛋糕。」她腼腆地说。「当生日礼物,你不会觉得寒酸吧?」

厉招阳停下脚步,微笑看着她。

「只要是你准备的我都喜欢。」下午五点的阳光柔和且一派金黄,恣意洒在他们身上。他眯起眼睛不说话,专注看着她。

她为他的话愣神,又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两个人像定格般杵在人行道的一侧,身边行人匆匆,从他们身边走过。

他突然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触感轻柔湿润。丁宛心睁大眼看着他,不敢置信,一时之间忘了呼吸,小脸烫到就要沸腾。

等到她稍微回神,抿住双唇,不敢再看他的脸。她侧着头看向旁边,心想,这大马路边的……真是太害羞,不知道有没有人在看他们……

她狂跳的心脏紧紧一抽。眼角余光看见了在人行道另一侧,靠在店与店之间的防火巷,面无表情的傅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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