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繾綣千年 — 7.廢子

黑衣卫与凝儿回到祭司殿,血皇已经等在那儿了。君北宇夜接过慕云嫣大步跨进寝室,小心翼翼的把怀中憔悴的人儿放在床上维持坐姿,君北宇夜自己也在慕云嫣背後坐下,黑衣卫在外边把祭司殿守的严严实实。

不等太医到,君北宇夜一把撕开慕云嫣肩上沾染血的衣物,运起内功,一手贴在慕云嫣肩上伤孔正後方的肩膀,一运气就逼出镶进慕云嫣肩膀里那枚白子,一旁随伺在侧的黑衣卫一把接住那晶莹白的珠子,君北宇夜一下榻,凝儿赶紧扶着慕云嫣的身子让她躺好,头发散乱的她满身是血,双眸紧闭毫无血色,苍白的吓人。

凝儿手脚俐落,珠子一取出,立刻帮慕云嫣清理伤口并上药包紮,动作迅速一气呵成。黑衣卫呈上那颗丰盈剔透的小珍珠,君北宇夜放在掌中把玩了一会儿,狠绝的笑靥如花绽放,黑衣卫被血皇身上不停散发的戾气压的喘不过气,凝儿根本挡不住直接退了出去,嗜血的气息一下子漫布开来。

太医姗姗来迟,半夜血皇急召,他衣服还没穿整齐就一路跑过来,这会儿上气不接下气的。刚要踏进祭司殿,就见血皇脸色不善往祭司殿门口走出来,经过的时候淡淡朝他抛了句:“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老太医听了吓得背后出一身冷汗,伴君如伴虎啊。守在殿外的大批黑衣卫们跟在血皇脚步後面,整整齐齐的离开,只留下几名当作守卫驻守。

血皇殿里的书房门口凝儿早一步到,已经跪在地上。血皇与黑衣卫长一路走回来,比凝儿慢了一步,君北宇夜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凝儿一眼,直直往书房里去,进门的时候冷冷丢下一句:“该罚”。书房里黑衣卫长,刘玄,一脸正色,严肃的脸上眼神炯炯,毕恭毕敬正在汇报:“陛下,神殿内血迹已尽数抹灭乾净,是否下令封锁御前祭司重伤的消息?“

血皇冷哼:“不动声色,引蛇出洞,不准任何御医踏足祭司殿。”君北宇夜摊开掌心玩味的看着手中的珍珠,那晶莹剔透的小珠,比普通珍珠小一点重一点,最大的差别是它几乎半透明,而珍珠不透光,这可是稀世珍宝蛟龙之泪。前阵子花园赏荷,血皇将月宫里唯一一颗蛟龙之泪赐予宁妃,宁妃再蛮横,又怎会傻到将这颗珠子留作害人罪证。“刘玄,暗中找找谁手上有过蛟龙之泪。”,君北宇夜立在书房中间,深紫的瞳凝视那幅苍云大陆全图,凶手胃口不小,意欲一箭双鵰,既害了慕云嫣,又要嫁祸宁妃…。

刘玄大步踏出书房,对着正跪在房门口脸色凝重的凝儿低声道:“凝儿,陛下说,祭司醒来时你得陪在身旁,不得耽误了。”

凝儿一刻锺内又回到祭司殿,坐在慕云嫣床边,动作轻柔为慕云嫣擦去她光洁额头上的冷汗,床上苍白的人儿似乎感受到毛巾清凉,皱皱眉,长长的睫毛颤动幽幽转醒,她的唇了无红润之色:“凝儿,陛下呢?”

“陛下来过,从小姐肩膀取出暗器,现下应是在正殿书房。”,凝儿看着慕云嫣的眼睛,轻拍她纤弱无力的手背,一字一句慢慢说着。

“陛下可有向你问卜卦之事?”,慕云嫣眉头的阴霾不散。

“陛下未提及,估计是要亲自问小姐。”,凝儿无奈。

“那甚好。”,慕云嫣又闭上眼睛,她没有力气再说一句话。

御前祭司重伤,原因不明,消息像野火在月宫散布开来,黑衣卫受命皆闭口不言祭司卧床之事,宫女们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黑衣卫把守祭司殿门外,闹得月宫婢女们人心惶惶,慕云嫣在祭司殿休养的这几天,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三妃皆遣来太医要为慕云嫣看诊,却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吃了闭门羹。

容嬷嬷接连几天都住在祭司殿,慕云嫣的修养期间的饮食她一手打理,不让任何宫女插手,小脸蛋上满是乌云密布的慕云嫣一直未曾开口,容嬷嬷看在眼里却一目了然,这丫头性子再如何平静如水终究为情所困。

半夜慕云嫣惊醒,房里有动静,她一手紧紧握着藏在棉被里的匕首正要弹坐起来。“别动。”,平静低沉的嗓音,空气里传来阵阵沁凉的气息,好像薄荷在气管里散开通体舒畅的凉意,却又不像薄荷浓郁明显的香气,是陛下。慕云嫣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为了卜什麽卦,竟会让你身负重伤?”,君北宇夜轻抚她细滑如丝的发轻声问道。

“嫣儿还未来得及看到卦象,便被打伤。”如她所料,陛下还是问了,空气彷佛凝结,君北宇夜未接下一句。

慕云嫣轻轻叹了一口气,”嫣儿不是有意瞒陛下,天机不可泄,陛下若知道了,恐为您招致祸害。”,慕云嫣眼里染上水气,忍住泪的语气强硬。君北宇夜留恋在细发上的指稍定住不动。

“什麽时候开始竟这般违逆。”语调未扬依然平缓,可慕云嫣知道,君北宇夜盛怒,尽管房里无光见不着陛下的脸,她仍然可以想见那紫眸此刻深暗如墨。

慕云嫣默不作声,忍住泪水已经让她无余力解释,“好,本皇不插手,倒要看你如何收拾。”,慕云嫣心中一紧,怒极的火花无形影四溅。一阵轻微的风轻抚上慕云嫣的脸颊,血皇走了,她再也憋不住,低声啜泣。

正殿书房,刘玄汇报:“前几日珍稀珠宝商,贾霖与翟家有过往来,蛟龙之泪辗转送到莹妃手中。”

“嗯。”冷冷的只一声,窗户都要结上一层霜。“查查贾霖背後有谁。”,声音顿了一秒,“派两个黑衣卫随时紧盯嫣儿。”

慕云嫣伤养得差不多了,坐在床榻边看着窗外春色,虫鸣鸟叫好不快活,她却只能欣羡天下能有这般自由。黑衣卫一撤,宁妃当日便带着两个丫鬟来探,两个丫鬟手上各拿着几包补品,一股脑儿通通塞到凝儿手上。宁妃支开下人,大厅里只剩她与慕云嫣。

“妹妹的伤可好的差不多了?”,“承蒙姐姐厚爱已无大碍。”简单几句寒暄,慕云嫣便称自己还需静养,宁妃这回倒洒脱,虽来意不明,但不再多说。送走宁妃,慕云嫣未再接见其他嫔妃探视。她累了几十年,忽然什麽力都使不上了。

一日刘玄送来一个锦囊,黑色丝绸锦囊里什麽都没有,只有那粒比黄豆大不了多少的蛟龙之泪。刘玄简单解释了,黑衣卫明察暗访蒐集来的情报:“蛟龙之泪宫中原本只一颗,殿下赐予宁妃,现去向不明。另外富商贾霖售翟家此珠一粒,在莹妃手里。陛下说祭司会需要此蛟龙之泪,差属下送来。”刘玄走後,慕云嫣让凝儿出宫去探探那贾霖背後势力。

半夜慕云嫣辗转难眠,将近半个月未见陛下,上一次月圆陛下也未传她去寝殿。慕云嫣心里不安,被抛弃的感觉几乎将她淹没,她这是成了一只不听话的废棋了吗。

心心系系好不容易月圆又到了,凝儿尚未回宫,陛下也没让刘玄来传自己去寝殿。慕云嫣在卧房里来来回回的走,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她没有办法忍受自己继续胡思乱想,加上这次月圆,殿下已经两次没有饮血,这怎麽行,即使陛下比任何血族人都强大可畏,身体也不能这麽折腾。慕云嫣几十年来心中不曾如此惧怕,凝儿不在身边相伴,她像只受伤的小猫焦躁不安,彻底乱了方寸。

夜晚很宁静,万物都沉睡,慕云嫣走到床边,她清楚屋顶有两个黑衣卫盯梢,还算安全无虞。点燃小几上的线香,娇丽身影毫无预警凭空消失在床边。慕云嫣在血皇宫里现身,经过寝殿通道往水池走去,心里奇怪门口并没有黑衣卫把守。水池就在前方,她脚下忽然一顿,伸手摀住嘴,水池里是她心心念念的陛下,但还有一人,那白皙的裸背上满是水珠,纤纤背影,乌发绾了个简单优雅的髻,即使背对自己,那冷艳的美依然从背影透出,不是霓妃还有谁。赤裸的两尊雕像在水中相拥,血皇低下头这不正在饮血,根本用不着她担心,泪不争气无声留了满面。

君北宇夜一震,蓦然抬头,紫色的瞳孔微缩,双眸里闪耀的金星此时像被点燃的熊熊火焰,只有勃然大怒四个字。结实的手臂抱紧怀里的霓妃,似乎舍不得她的美背映在别人眼底,君北宇夜咬着牙:“看到不该看的,还不滚。”一字一句从牙缝蹦出,猖狂且愤怒的撕咬。

一闪,慕云嫣消失,回到床边声嘶力竭的呜咽,已经顾不得屋顶上有四对眼睛耳朵。最後她放声大哭,这几十年来的委屈,被当成棋子布置使唤的凄凉,在这深宫里始终孤身面对一切的寂寥,被迫入血族的无奈。失去主人青睐的宠物只能自己舔舐伤口,她的心狠狠绞痛,用力拧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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