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轻微笑颔首,自小被兄长养在深闺中,她的情况或许可以用四个字概括:交际不足。若她记得不错,上次她与离迹成亲那会是他们第一次见。
毕案细碎的银发散落而不过肩,利落干净,浓眉星目,鼻梁凸浮出英挺的线条,唇若丹涂:“我说你们也该显形了,刚才在那些仙人面前夸你风华浊世时,恐怕他们都是忍着笑的吧。”
“现形易节外生枝,有些招摇之事能免则免。”离迹笑容完美。
他们现在的样子在那些道行尚浅仙人们看来,不过垂矣老者,也难怪毕案会说他们都是忍着笑。
与晚轻的心意不谋而合,她不喜欢引人瞩目。
毕案看了眼晚轻,眸子弯如新月:“也是,瞧瞧你们这般无人比肩的绝代风华,连我都自叹弗如,这要是引起蓬莱的暴动可不太好。”
夸张的话听多了,他们不以为意,而远处未曾走远的季筠为自己的顾虑而松了口气,羽扇一挥招呼着随从走了,那样的上位者不是她所能得罪的。
离迹出声道:“在蓬莱大会开始之前,便劳烦你为我们安排住处了。”
“这有什么问题。”毕案唰地一声合上折扇,动作利落潇洒:“二位上神光临岂有怠慢之理,小神定然要好生招待。”
听出了话中玄机,晚轻强压下心中不满,原来蓬莱宴会压根就未到期,他这么早就带她来又是何意?
顾虑还有一位龙神之子在场,晚轻不便发作。而毕案这一番好生招待,招待得确实不错,比如这不错的风景,不错的环境,而这住处……晚轻顿觉仿佛有一道雷劈中了她——————和离迹同住一间房。
于是晚轻拉着他委婉地说出事情,毕案哈哈一笑,一副我非常了解的欠扁模样:“放心放心,夫妻之间什么事在床上都很容易得到解决。”说完,他自顾自地离开。晚轻脸一阵白一阵黑的,若是换在平时,她肯定会不发一言就直接回天界,而现今,她看到了师傅……
转眼间对上离迹的目光,她颇不自在地转头看向别处,沉默压抑了许久后,她问:“距宴会还有几天?”
他不知已倚在柳树下多久,柳絮轻舞飞扬间,他神情被模糊得不清不楚:“十天。”
她无言,心中郁结,顺着石拱桥走到彼岸,在朦胧的月色下,她白衣上散发着淡淡的华光,仿佛洗尽了尘埃。
看着晚轻一步步走远,离迹朝着另一颗树下的空处道:“还不出来。”
那个地方先是显出透明的涟漪,然后是半透明的人形,最后才完全显出来,银发金眸的毕案笑得不怀好意:“你怎么不追上去?”
“据我所知,你们可都不是喜爱这种排场的主,此次设宴你该不会也全然不知内幕吧?”
面对离迹的答非所问,毕案倒是认真思索了下:“可是据我所知,你不也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你本应独善其身,为何要打探这些身外事,是嫌当这个上神太闲了么?”
离迹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得温和且漂亮,温和得令毕案无端背脊发凉,不等毕案说什么他又道:“今时不同往日。”
毕案不禁探过头去问道:“哪里不同了?”
离迹瞥了靠近的毕案一眼:“上神联姻后继而蓬莱宴会。我已经是局里其一,置身事外谈何容易。”
毕案唰地一声摇开折扇,笑得意味含糊:“少来,以你之能,若非心存执念,置身事外岂是难事?我晓得你是为了你那小妻子。”
离迹淡笑,不置可否。
“她看起来那么清淡如水,甚至还有些寒凉,这样的心性委实不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子,况且她似乎没把你当作夫君来看待。我很奇怪方才她是见了谁那么失控,并且那人竟然在你面前都能这样来去自如,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离迹挺直了身子,慢慢背过身去,姿态从容而清俊,与月争辉,清风徐徐拂来,他却略略蹙了蹙眉:“这个我还真不清楚。”
毕案神色微变,只觉他的背影在夜中有些混淆不清:“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对方的底细你连想探到一点也没办法,难道会有人高深到如此地步?”
离迹回首微笑,笑容温和风雅:“我对此不感兴趣。”
毕案不得要领,分不清他言下之意是指他若想的话,想探到那个神秘人不是办不到,还是指那人太强,所以他对付不了不感兴趣。只好啧啧的道:“你若会碰壁,我会很高兴。”
“你爱高兴就高兴,不高兴也由你。”离迹心气平定地道:“不说也罢。”
毕案双眼微微眯起,继续道:“至于宴会意欲为何,三哥在之前曾来找过二哥,我猜此间有必然的联系。”
离迹微笑:“毕案。”
毕案应和:“啥?”
“你终于还是变聪明了。”
毕案嗷嗷大叫:“什么意思啊?你不说清楚我可赖这儿不走了,枉我一世英名竟认识了你,本殿下这是造了什么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