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的开始,不代表会同样和平的落幕。
「啊啊啊啊杀人啦!」
「老大!」
以提诺桀斯的倒下为圆心,人群开始仓皇惊叫起来。
动手的黑发少年没有半点行凶被发现的害怕,他甚至没再多关注地上的提诺桀斯一眼。
主要目标处理完了,接下来是.....少年朝周围看了一圈。
这整间房子的人都必须死。
当胸口被一根钉子狠狠刺穿时,提诺杰斯在最初的惊愕过後,迟来的痛楚中,他想的并不是杀了自己的这个谜一样的凶手,是怎麽通过他布下的层层守卫和陷阱来到这里。
或者说他并不意外,这麽快又这麽年轻就跃上十老头这个象徵着黑帮统帅的招牌,看他不顺眼的大有人在。
他现在满心都只有那个女孩。
再也看不到了吗?那双宛如可以接纳一切丑恶的蔚蓝眼睛,再也看不到了吗?
就算在承受了这麽多伤害後,她看着他的眼神也从来都没有怨恨,好像他打在她身上的鞭子,跟她不小心踩到石头跌倒造成的伤是一样的。
因为没有关系所以不会在乎,因为不会在乎所以她不会对他投入任何情绪。
这个发现让他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份不高兴是为何而生。
而她竟然笑了,对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低贱下人。
这份不高兴瞬间达到连他一向自诩的冷静都无法克制的地步。
他没有一点犹豫的就扣下板机,不介意会不会到惊动父亲,只想立刻除掉任何妄想接近少女的存在。
水缸中的她神情一滞,像是不敢置信,又像是难以理解,最後她皱起漂亮的眉眼,望了过来。
那一瞬的对视,他彷佛在她玻璃珠似的水色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没错,本就该如此,她的眼里就该像现在这样,只倒映着自己一人。
原来比起伤害她,伤害她身边的人才会让她露出除了平静以外的其他表情。
领悟到这一点,他就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乐得找不到方向。
恨也好,畏惧也罢,她终於跟他一样,肯时刻把自己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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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降临,提诺杰斯在睁开眼时,看到的是那条建在父亲房里的密道。
对了,他是偷偷进来的,想一窥究竟是什麽东西让父亲像嗑药一样沉迷至此,若情况允许,他甚至打算毁了那个所谓的镇帮之宝。
漫长的走廊尽头是一扇雕花精美的大门,大门之後在那蔚蓝色的巨大水缸里,他第一次看到只能用美丽来形容的传说生物。
少女闭着眼睛蜷卧在自己的尾巴上,毫无防备的,但他却一点想杀她的慾望都生不出来,应该说他连手里还拿着枪都忘了,愚蠢的努力屏住呼吸,唯恐惊动这份温柔的静谧。
她终於还是似有所感的醒了过来,惺忪着的眼睛来回打量他这个不速之客,然後下意识扬起一个朦胧的笑容。
霎那即永恒,而他,已死而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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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老大!」你就算在疼那孩子,也不要叫整个提诺家族都跟着长睡不醒啊!
好不容易把赛莲哄睡的杰米表示画风不对,上一秒还在小女孩面前逞凶斗狠的变态,怎麽下一秒就突然倒地不起满身血。
「闭嘴!」提诺桀斯大吼,但其实只发出了气音般微弱的低喃,他知道自己快死了,「你、拿着。」他艰难地从西装口袋拿出一把钥匙。
杰米立刻就认出那是赛莲天天吵着要的那一把,但却无法渗透提诺桀斯这麽做的用意。
这算什麽?临死前的改过自新?
「好好、保护她.…」
杰米彻底愣住了,连男人染血的手无力的摔在地上也没有察觉。
位及十老头的黑帮新星,只适合残酷跟冷血这些形容词的危险分子,最後的遗言竟然是关於一个形同玩物的女孩?重点还不是要她陪葬,而是要好好护着她离开这片人间炼狱。
为什麽?
杰米想问,可惜当事人已经无法言语,他默然片刻,缓缓将那把染上血渍的钥匙从男人手中抽出。
而一直要到不久的以後,当他同样真切地面临死亡时,他才终於明了,
无条件的牺牲,只会是因为爱。
才怪。
杰米十分冷静的把前雇主现屍体的提诺桀斯洗劫一空,完全没有一点良心谴责的问题,也压根没打算要拿着钥匙去英雄救美。
他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就该有普通人的认份,他是永远当不成英雄的。
「而你也应该认清,你永远得不到她的。」
被提诺桀斯悉心放在西装最内层的是一条要价不斐的珠宝项链,杰米看了一会,最终还是将它重新放回主人口袋。
那是一朵用红色水钻拼成的蔷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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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连察觉到有关蜘蛛的回忆犹如掌中细沙,正以微不可见的速度再逐渐消逝。
她不懂为什麽会这样,这让她十分不安,几乎每天早上她都会惊醒,然後拼命把与蜘蛛的过往细细回忆一遍又一遍。
从他们的初见到加入旅团,旅团一起去过的所有地方,偷过的所有东西,说过的每句话每个动作,每个人或笑或杀人时的模样,还有......
还有什麽?
她连她究竟遗忘了哪些事,都想不起来了。
会不会有一天,她连忘记蜘蛛这件事都不会意识到了。
当杰米推开门时,女孩靠在窗台边,小脸枕着手臂,身上披的毛毯已经滑落到地上,每当风吹来女孩就会反射性瑟缩起肩膀。
她皱着眉头,睫毛不住颤动,即使脸庞被月光照得朦胧柔和,也能看出她的梦境并不安稳。
几乎是听到门声的那刻她便瞬间清醒,迷茫的眨着眼睛,像是误入人类世界的小兽,动辄得咎,随时都保持着不安的警惕。
「怎麽了?好吵。」她听到好多尖叫,也闻到很浓的血腥味,害她做了些不是很好的梦。
「熬夜对身体不好。」枉费他说了这麽多毁坏个人形象的愚蠢故事,她却跑到窗边当遥想伊人的闺阁怨妇。
「我恢复力很好。」所以即便她来到这里的每一天,从来都没有安睡过,依然能带着平静的心情面对提诺桀斯。
杰米看着女孩美丽的眼睛,她说的轻巧,眼角却隐约带着泪光。
请原谅他不会安慰哭泣的美人,尽管他很想知道让她如此悲伤的原因。
「是不是停电了?」床边的小夜灯没有亮起。
「嗯」
「大家都死了对不对?」从刚才开始就听不见尖叫也感受不到任何气息。
「嗯」
「有火吗?还是爆炸?」
「…..还没有。」大厅似乎有几盏烛台倒了,如果没人去扑灭迟早会蔓延开来,而据他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整间大宅的活人大概只剩他们两。
是他们,他们终於来了。
他们来接她了。
这些莫名其妙的答案很得女孩欢心,她突然笑了,而且不同以往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如果以前是珠玉的柔和光晕,那这个笑靥就是炽阳的灿烂光芒。
重点是外头满是屍体危机四伏,女孩的反应已经能称上可怕了,虽然杰米还是很不争气的看呆了好一下。
赛连望向杰米,「你不逃吗?」
「…..原本是要的。」
她皱着眉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真不好意思我也不理解我为什麽要这麽做。
「不跑会死喔。」
「那你呢?」
她再度笑成朵花,兴奋得像个拿到玩具的孩子,「是我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杀手?」
「是盗贼。」
很自豪吗!「如果不是他们怎麽办?」
女孩很快沉默下来,应该是在设想这句话的可能性。
一秒、两秒、三…..三滴泪无声落了下来。
杰米在刑室看过很多种哭法,撕心裂肺、哀号求饶,通常都伴随着满脸鲜血非常惊悚,但同样都是哭等级就是可以差这麽多。
女孩的表情还凝滞在思绪的另一端,像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哭泣,被泪润湿的双瞳没有焦距,带了股茫然的楚楚可怜,脸颊通红,粉嫩粉嫩的像一碰就碎的水晶。
那已经不是单纯的悲伤了,好像若来的不是她心心念念等待的人,那活下来也就没有意义。
这让他突然很想知道,能值得她这样投注所有生命等待的人到底会是谁。
「那杰米、可以陪我死吗?」连带着微微哽咽的声音都是如此动听。
小只版的少了一分妩媚惑人,好歹自己这次把话听清了。
「好」回答当然还是肯定。
「太好了。」她轻轻拉住他的衣角,犹带泪光的笑容,十分夺人心魄,「这样我们都不会孤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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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记:
Wealldiealone
Weareallalone
Lordcometakemysoul
Sowecanallreborn
(HyukO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