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秋之际,金风铃早已落尽,成了地上的泥,化作来年开花的养分。看着这般景致,冷净然心叹:原来她在瑞朝已过了这麽久的时间了……
如今她和温诩两人已快行至涑水镇了。这话说来简单,可她们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行至此地,路程有些艰辛,主要是马车颠得有些晕,可看温诩像是欲躲避他人的追缉,又或是想享受二人世界的样子,冷净然也就不在乎这些过程了。
根据温诩的说法,涑水镇离兰谷已剩不远的路程,几乎是继续以此速度再赶几个时辰便能抵达的距离。冷净然对於此世的版图并没有什麽认知,她仅是以自己的猜想来对比未来世界。她们沿着江水一路往偏西南的方向行,到一支流时便又沿其河道走。从原本的平地景色,到渐渐能望见远方的高山,冷净然不禁猜想,她们的目的地兰谷,应是隐藏於那群山之间。而在此之前的涑水镇,几乎就坐落在那山脚。
「我当初便是在这支流所经的林子里遇见冷姑娘的。」温诩领着冷净然坐到马车外头替她指引风光,可冷净然左右看了一会儿後,问道:「这里离官道似乎有点距离……你当时怎麽会行来这儿?」
温诩一听,也有些讶异。思索了一下,回道:「可能是自小生在南湘的缘故吧。南湘依山傍水,更甚则有一水纵贯其中,且我常和二姊去游湖,多少喜近水些。」
温诩描述那些光景时,看来很是耀眼,冷净然眉眼不自觉柔和了下来,静静倚着车壁凝视那闪烁的光辉。耳边是溪流潺潺的水声。越近夏末,蝉鸣渐渐少了,此时的林子很安静,只有风声和水声缓缓滑过两人耳边。
在林间行了一段时间後,温诩将马车停下。她扶着冷净然下来,动作很是小心翼翼。冷净然四处环顾了一会儿,不知为何感到一阵熟悉,她低头看了看脚下踩的泥土,除枯叶外还有许多从树上落下的花,虽已经开始腐败,可仍能看出它们原本的花色,橙黄一片,有如金色的地毯。
冷净然心下一动,回过身问温诩:「这儿……难不成是你我相遇之处?」温诩但笑不语,微微点头。冷净然心里激动,脚步快了起来,四处观看此地,明明也不是多麽明媚的风光,她却充满兴致,将各个角落都纳入眼底。
冷净然拉着温诩走到溪流边,温诩率先开口道:「差不多就是这儿吧,我看见冷姑娘的地方。」她抬头看向沿岸的金风铃木,花皆已落尽,徒留枯枝在上头,愣是比周围群树早一步迎来秋日的模样,令温诩十分感慨。她原先是想,若是来不及待冷姑娘再次欣赏风铃木盛开的景况,至少也能看看满片金黄落花。可无奈光阴不待人,花时一过便只能等来年的风光,南湘盛夏灯节大抵也是如此。温诩心下叹气,等来年!她一定要带着冷姑娘欣赏这些景致!
看温诩变换自如的脸孔,一下略带失望,一下又信誓旦旦的模样,冷净然忍不住巧笑起来,所幸并未被沉静在自身幻想中的温诩瞧见,否则她大概会是一脸通红吧。她才发现,温诩在她面前总是克制不住面容,心底在想什麽一看便知,甚是可爱。
冷净然轻轻扯了一下两人交握的手,唤回温诩的注意。果然,温诩一见冷净然看着她,以及脸上未消失的调笑,脸立刻红到了脖子根。
「冷姑娘好坏啊……」温诩道,脸上又是藏不住的懊悔。
冷净然继续笑着回说:「你这样很可爱的。」
啊……
温诩一面觉得羞耻,可同时又很是受用。她被冷姑娘说可爱了!
难掩心底激动,温诩凑上前轻轻在冷净然脸上啄了一下。冷净然短暂一愣,便马上回礼在温诩唇上,还真如温诩所说,「坏心眼」的稍稍伸舌舔了一下,稍纵即逝,让温诩连回味都来不及。
「净然……」温诩瘪着嘴,样子实在委屈,彷佛想向冷净然申诉不满,或说是讨安慰。
冷净然被她逗笑,只得再一次凑上前让她吻够。
两人在附近散了会儿步後,找了块大石坐下,吃着路上买的馒头解饥。
只是才吃不久,温诩突然听见冷净然浅笑了一声,她撇头望去,露出疑惑的眼神。
冷净然的眉眼较之刚才,变得十分柔和,然却有一丝愁绪夹杂其中的样子。「我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般体会。」她放下手中的馒头,曲起膝抱着,「什麽也不想,就这样听着水潺潺流动、风飒飒拂过,还坐在野外吃着餐点……」
温诩也听明白了,她也时也会像冷净然一样,对於自己身处的环境感到莫名触动。在汲汲营营的生活中偶尔偷闲时,总会有不可思议的感觉,对於周遭的一切突然有种感动,能说当下什麽也没想,却又有脑子突然通透的体悟。
她们对此多有感受,皆是无话,静静撕着馒头咀嚼,感受自然在身周的波动。
两人间的默契使得她们在林子里待了很久。纵使夏末,艳阳仍是灼人,洒落在枝叶间的光点已能令人热出汗来,於是畏热的二人重新回到马车上休息。
只是才刚坐定不久,冷净然就见温诩似乎无法定下心,想和她说什麽的样子。「怎麽了……」话还未问完,冷净然便瞧见温诩背後遮遮掩掩的白色衣裳了,而且她还很眼熟。
「这件……」温诩还有些扭捏,垂着头也不太敢看冷净然,大概是害羞和羞耻夹杂,她总觉得这样的想法有点羞於让人知晓。她想看冷净然穿着这件短袖洋装的模样,只是……对她而言尺度算大了。
冷净然也大致猜出了温诩面羞的原因,可能由她的角度来看,就是要求伴侣现场更衣给自己看的感觉吧,而且还是泳衣。
不知道是在这世待久了,还是被温诩扭捏的态度给影响,搞得冷净然自己紧张了起来,当然,她是不可能让温诩待在马车里看她更衣的。然而在换上洋装之後,冷净然的心跳得更快了。太久没有这样大面积露出手脚,感觉挺不习惯,就像冬季过後换上短袖衣装时,总有些不太自在的感觉一样。
出车门之前,冷净然稍稍深呼吸了几次,做了一点心理准备。其实这也不是什麽事,她原本也不太在意的,可温诩出马车前那双期待且闪闪发亮的眼睛,让她的心尖着实被烫了一下。她让温诩有了期待,相对的,她自己也想在温诩的眼中看见惊艳的神色,她好像希望……自己能够吸引到温诩,纵使是在如今已两情相悦的状态下。
摸清了心中想法後,冷净然慢慢放松了下来。再一次的呼吸吐气之後,她将门推开──
印入眼帘的是温诩那双迸发出光采的眼眸,以及她脸上惊喜的表情。
冷净然只不过愣怔一会儿,便被温诩拉了过去好好「观赏」了一番。她穿的白色连身裙在未来世界也不算少见的样式,衬衫设计的六分袖及膝连身裙,衣裙在腰腹处些微收紧,衬出冷净然纤细的身段,衣服柔软的质料使平时看来冷淡的冷净然顿时增添些许柔和的气质。温诩目不转睛盯着冷净然,那样子像是要将冷净然此刻的姿态烙印在心底,眼睛瞪得大大的。
见到温诩这般模样,冷净然十分开心,她也拉着温诩的手,在她耳畔轻道:「你觉得如何?」说毕,冷净然看着温诩的脸逐渐升起红晕,害羞的点头,「很适合冷姑娘的衣裳,我、我很喜欢你穿这样,非常好看!」
冷净然展露笑颜,摸了摸温诩的脸颊,柔声道:「等以後……我可以再穿其他的让你看看。」
温诩一听,又是期待的样子,点头如捣蒜,「一定!」
「只是…」冷净然反手握住温诩再度拉上来的手,「现在轮到你了。」
温诩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看着冷净然似乎在发亮的双眼,「轮到我…是何意?」她眼睛止不住往冷净然身上的短裙看,从衣领处若有似无露出的风光让她心猿意马,可是她有预感接下来的事肯定与这衣裳有关……
「换你穿上这件衣裳了。」冷净然还真没辜负温诩的猜想,见她眼眸往哪飘也不甚在意。她握住温诩的手就往马车走去,「待我将这身换下来,我也想看你穿。」
温诩瞬间冷汗直冒,真要她穿这件衣裳,她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冷、冷姑娘……你不觉得这对我而言,还太早了点吗?」温诩试着放轻自己的声调,如同以往自己装成大家闺秀的模样,想藉此转移冷净然的注意,或说是趁机诱惑冷净然。
冷净然不为所动,反倒对温诩这样的音调很是受用,就当是一种声音享受。这样的温诩还真是可爱的紧,让冷净然不由自主想要去逗逗她。「那麽…温诩,你等会儿换上这身衣服时,也试试用那声调和我说话。」冷净然回眸,见温诩愣住的模样,她还是笑了出来,「我喜欢你的声音。」
温诩只得认栽,她果然禁不住冷净然的请求,尤其是看到她的笑颜後。温诩认命的点了头,只是装了个可怜的表情,对冷净然说道:「那事後冷姑娘可得给我奖励一下。」
冷净然微微挑眉,勾唇回道:「奖励…暂且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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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人设崩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