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刊没有报导，因为周刊可以用钱下架，威胁不了财大气粗的孟家。
不过校园间的社群网站就不一样了，已经到处都再传这间贵族学校的「丑闻」，最可怕的是……有一个货真价实的音档。
你猜，音档里，是谁的声音？
『能不能说清楚你跟孟皓是什麽关系？』难怪她当时的语气如此和谐。
『主仆关系。』
『他为什麽牵你的手？』
『玩玩而已。』
『真的？』
『一年後分手。』
『酬劳呢？』
『算时薪，不陪睡。』
『原来如此。到时候打算拿了钱就走？』
『当然，我是社会底层，讨生活而已，不用卖身已经很庆幸了，希望你谅解。』
音档配合着照片，孟皓这个富三代被写成花钱买感情的纨裤子弟，而且性向不明，我则是被写成为了钱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破坏别人感情的婊子。
很合逻辑，充满证据，高端误导，专业带风向。
我最後是被自己当初的自信给害了，干嘛假装世故？现在这段残忍的假话，谁都能听见、谁都能当真。
孟皓现在就在书房里，肯定也看到这些传闻了吧？
我却不敢去见他，怕推开房门就看见他痛哭的神情，伤心欲绝地质问我为什麽要玩弄他的感情，对我彻底失望。
果然……
「磅──！」的一声。
他突然推开门，面色凝重不发一语地拉起我，离开这栋别墅，搭上黑车。
我想……
他或许打算把我载到路边丢了，连整理行李的时间都不给我。
黑车开了好长一段路，还上高速公路。
「不会这麽残忍要把我丢在路肩吧？」
「你在说什麽蠢话？」他苦笑着。
「你应该看到照片跟音档了吧……」我低下头说。
「看了，所以我们要去一个地方。」
「荒郊野岭？碎屍万段？」
「你脑子里到底都装些什麽？」他无奈地敲了敲我额头。
「你不生气吗？我讲那些话超狠……」狠到我都觉得自己是坏女人。
「那你现在为什麽哭？」他捧起我哭花的脸，跟着眼泛泪光：「音档听起来很无情、很势利……很像在保护谁呢？你是在保护你自己，还是在保护我？」
我只是摇头，觉得自己下错一步棋才不慎把他扯进来。
他却没怪我……
「好了，别哭了，我们现在就去解决这件事。」他抱着我轻声安抚，声音听起来不慌不忙。
「去哪解决？」我吸吸鼻子，抬头好奇地问。
「去我爷爷那里。」
「富一代吗？你爷爷还健在啊？」
「啧，王勤勤，你等一下不准乱说话！」
「喔。」
听说孟爷爷十六岁就结婚，孟皓的爸是他大儿子，现在不到七十岁，掌管家族事务和少许台湾咖啡馆业务。
「我爷爷专门搞食品，我爸则是拿我爷爷的食品去搞商业。」
「难怪。」不意外，第一代搞生产，第二代搞规模，来到第三代差不多要搞转型了吧？
「所以他住在山上，买了一块风水宝地专门研究台湾咖啡豆。」
「喔？好像很厉害！」
半晌，我们在一栋宽广的平房前院下车，放眼望去满山遍野的小树。
「那些都是咖啡树吗？」
「应该吧。」孟皓看起来对家业一无所知也没兴趣，牵起我穿越建筑物旁小道，来到後院找他爷爷：「爷爷，我回来了！」
「喔。」孟爷爷正在监控烘豆机，不时传来咖啡香，他认真地闭上眼听烘豆机里的细碎声响，数着一爆、二爆……控制豆子烘烤出来的深度。
孟皓识相的把我带到一旁茶几坐下等待。
「差不多了。」孟爷爷自顾碎语，随後「唰──！」的一声，烘好的咖啡豆倾泄而出，香气弥漫顿时整个後院。
「好香！」
「识货喔！」孟爷爷转头对我一笑。
「是不是还要再放几天才能喝？」我记得这称为养豆。
「欸？」孟爷爷赫然回头，向我疾行而来：「你懂咖啡？」
「有……在咖啡店打过工。」
「不是我们那间吧？」
「不是，是私人的。」
「好，不错、不错。」孟爷爷扬起微笑，往旁边坐下，拿起手冲壶煮起咖啡，望了孟皓一眼，淡然地问：「阿皓，你出柜了？」
「啊？没有啊！」
「秘书给我看那个照片了，你不是亲男的？」
「……孟爷爷，那个是我。」我难为情地说。
「你……」孟爷爷端详好一阵子，蹙眉问：「是娘娘腔？」
「我虽然没什麽胸，但我也没有小鸡鸡，生理跟心理都是女的。」我心平静气地解释。
「呵呵。」孟皓笑个不停，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孟爷爷煮好咖啡，手就伸过来捏捏我的手臂和脸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瞧遍了，才说：「嗯，是女的。」
「爷爷是怎麽分的？」
「男人就算瘦，肉也是硬的，男人就是全身都要、够、硬！」
「……。」其实我觉得孟爷爷讲话也没极限。
「哈哈哈。」孟皓笑了一阵，才想起今天来这里的目的：「爷爷，我们学校那件事闹得有点大，我怕你跟爸误会，所以过来一趟想要亲自说明。」
「那个姓宋的，是我老朋友的窑场，当初硬要牵线把他女儿介绍给你，我不是很喜欢那个女孩子，你爸倒是很满意的样子……」孟爷爷摇头叹息：「看吧，果然出事了。」
「爷爷有听录音档吗？」我鼓起勇气问。
「我十六岁就出来混，女人忌妒起来能这样好声好气问你话？一定是先抓你头发，鬼吼鬼叫问你跟我孙子是什麽关系，这才正常。」孟爷爷喝了一口咖啡，在笔记上写下咖啡各种特质的评分。
「而且啊，贪心的女人不会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男人。」这话真的有点刺入我心，孟爷爷非但没停止，还继续蹙眉质问：「你到底是怎麽把自己搞成这副德性？你是不是爱女的？」
「……。」好的，这次被误认成T。
「你爱女的我是没意见，但你别拿我孙子当烟雾弹！」这会儿他还开明且严肃地告诫我，不愧十六岁出来混，烟雾弹都知道。
「爷爷，她是怕我找她当女佣穿那个制服、绑那种发型才把头发剪掉，她穿得像男生是因为打工方便，这里有她以前的照片……」孟皓拿出自己的手机，滑开我的个人照？
等等，他什麽时候偷拍这些照片？
「喔，古锥古锥啦！」孟爷爷看完照片，摇头叹息：「我儿子那种嗜好，一定是小时候我日本Ａ片没藏好，他看多了产生幻想，给我娶日本媳妇就算了，还弄那种制服逼员工穿，啧啧啧，造孽！」
「……。」我不知道该笑不该笑。
「喝一杯！」孟爷爷把黑咖啡推到我面前，周围没有奶精、没有糖。
「谢谢。」我小心翼翼捧起杯子，啜饮一口，还好我在私人咖啡店打工过，知道咖啡职人不喜欢添加物，喜欢品尝咖啡里那种细微的变化：「这是我们台湾的豆子吗？」
「对啊，如何？」孟爷爷一直盯着我看，嘴角笑意越来越明显。
「说不上来……就是很香，比连锁咖啡的黑咖啡香一百倍。」
「哈哈哈，这样就够了！」孟爷爷一边点头说：「我那个儿子因为弄到便宜的豆子就搞连锁咖啡馆，咖啡加一堆糖浆奶油有够难喝，还卖那麽贵！干，我努力打下的基业都毁在他手里！」
「可是……爸赚很多钱。」孟皓笑了笑说。
「很多钱有屁用？死了之後棺材可以比别人高级？人生在世不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整天就在想赚更多钱……你们知道那个世界公平贸易组织吗？」
「嗯。」孟皓点头。
「妈的，你以後接手就给我找那个公平贸易的原料，收掉那些卖垃圾饮料的连锁店。听见没有？」孟爷爷创业理念似乎跟他儿子完全相反。
「听见了。」孟皓只是笑着，我不知道他心里有什麽想法。
「那个姓宋的我会处理，你爸就是虚荣心，卖咖啡的学什麽小提琴、钢琴，你他妈学烤蛋糕还有用一点！」孟爷爷中气十足，气势比我强大一百倍！
「哈哈，那倒是真的。」我有点欣赏这位长辈了。
「先进去休息吧，等一下弄土窑鸡给你们吃。」
「嗯。」
「这个王八蛋，把自己的儿子人生搞得一团乱，看我怎麽教训他……」孟爷爷一边碎语，一边拨出电话。
我担心孟爷爷会为难孟皓的爸，所以跟上去偷看，怕事情闹出反效果。
结果我听到比刚才更一针见血、言简意赅的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