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可悲的她 — 中医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梦里面总有一股冷空气从你的脖子上盘旋而下,钻进你的后背,然后飘荡过你的全身,冻的人忍不住的瑟瑟发抖。那种感觉就好像小的时候,那个时候一到冬天,总感觉格外格外的冷,因为冬天的时候我们的衣服袖子总是没有手臂那么长,鞋子也总是被冷空气冻的僵硬,穿起来格外难受,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只有蜷缩起来才能让被子把自己全部包裹起来。我的记忆里,我们孤儿院所有的小朋友的一到冬天脸蛋和手就都泛着青紫色,看起来就像一只只没熟透的紫萝卜。我记得有一年冻了脚,一开始只是小脚趾有一点红肿,到后来所有的脚趾都肿了起来,肿得无比硕大,经常早上起来穿鞋的时候发现鞋子怎么挤都挤不进去了。冻脚的时候,我最不喜欢的最是天气回暖,因为那个时候冻了的地方就会痒的要命。我有一次下午的时候痒的受不了,我就偷偷到厨房烧了一大壶热水,倒在桶里想烫一烫省的那么痒,谁知道水烧的太烫了,我那个时候又太小,冻伤的脚感觉也没有那么灵敏,所以我把脸伸进去感觉到疼再把脚拿出来的时候,脚上已经烫出了水泡,水泡在鞋里没两下就被磨破了,血水流出来,袜子粘在伤口上,脱袜子的时候特别疼,一不小心就会把刚结好疤揭掉,血又从伤口那里冒出来。这件事我谁都没敢告诉,为此我一个人好久都总是一个人洗脚。把脚烫了其实还有一点好,因为疼,脚就不那么痒了。后来这件事成为了我对冬天最深刻的印象。

在这个梦里,我当时烧水泡脚的场景总是徘徊着散不去,我站在那个梦里,看着当时的自己,没办法阻止,总有一遍一遍的干着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开始感觉渐渐温暖不再那么寒冷,那场景也随着冰冷散去,我想,原来梦做的久了,也会迎来春天。

我迷迷瞪瞪从梦里醒来的时发现手上正插着针掉着药水,当时天色已经开始昏暗,这说明我最少睡了一天,晓鸿恰巧进来见我醒了又急急忙忙的出去说是要端东西上来,让我等一下,我跟她点点头答应。但是最后却没能实现诺言,晓鸿刚走没多久我就一撇头又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我清醒的时间总是很少,其他时间也不说彻底睡着,就是迷迷瞪瞪,感觉醒着,又感觉没醒着。有时候醒来在晚上,有时醒来在白天,如果是晚上的话,醒来就我一个人瞪一会天花板,看一会窗户就睡了,白天醒来的时候,晓鸿总是拿着字牌无比兴奋的跟我说,“赶快好起来,我保证我会抽空陪你打牌。”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很认真的告诉她,“我一点都不想找你打牌。”晓鸿问我为什么,我说和你打牌有一种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寂寞感。晓鸿说,你要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撤你药水。

昏沉了几天之后精神开始好起来,精神一好就开始呆不住,所以我强烈要求坐在沙发上吊盐水,本来徐妈不同意,但最后耐不过我的威逼利诱,寻死觅活。晓鸿见我就连生病了都对沙发抱着这么深沉的热爱,所以她大义凛然的自告奋勇的滚到沙发上说陪我看韩剧。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看韩剧,晓鸿才喜欢,她说陪我看那根本就是□□裸的撒谎,自己心痒痒了才是事实。

晓鸿看韩剧的时候,形容十分的恐怖,前两分钟还在拉着我的胳膊笑的花枝乱颤,后两分钟就开始拽着我的衣袖擦眼泪。而且还十分的爱好推己及人,举一反三,当她看到韩剧里男主角温柔细致的照顾女主角的时候,她眼含热泪,嘴角却挂着幸福的微笑的跟我说,不该邹先生没回家不知道你生病,不然也好让人羡慕啊。

晓鸿说我才想起来,原来邹阁臣已经好久都没回来过了,好像从那天回来就没在见到他。我白了她一眼,她这是典型的韩剧看多了的表现,已经出现轻微的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症状。也不想想,就他邹阁臣,他的家里出了点什么事他能不知道吗?

这一病就病了好几天,我不知道明明就是个感冒发烧为什么会折腾这么久,后来我总结原因的时候我猜可能是因为恰巧碰上了生理期,所以才会病的这么磨人。最后一次输液的时候,医生跟徐妈说像我这种情况最好再找个老中医看一看,当时我看着他无比严肃认真的表情一下子掰扯不清,都让他治了这么多天了,连我自己都误以为他治好了,他却告诉我,你再去找找别人,我的内心是多么的感动,现在的医生是多么的可爱。

幸好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挽救了我,“你可能有点虚,找个老中医调一下。”

徐妈把医生的话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并马上付出了实践,第二天一大早,就请了一白发苍苍的婆婆回来,说是悬壶济世了多年,医术相当的精湛。老中医搬了条凳子坐下替我把脉,搭在我手腕上的手指已经有点像苍老的树枝,她把脉的时候眼睛闭起来,脸上纵横的全是慢慢的皱纹。我以前只听说老中医好,老中医好,但没有想过老中医会这么老,我看她替我把脉的时候我甚至想,会不会我一个不小心把她碰倒了我就该替她请位老中医看看了。

最后诊完说最主要的问题是阴虚的厉害,我以前总是怀疑把脉是否真的能把病探出来么?我觉得把脉大概是一门悬而又悬的艺术。不过这一次我被深深地折服,因为在她诊完之后,就连我晚上睡觉口干舌燥,老想上厕所的事和以前总流鼻血的事,都被她知道了,我想我不得不叹服中医的神奇。

就在我无比敬佩的看着这位老中医的时候,她做出了一件让我更加对他深深敬仰的事。当时她正一边写单子一边絮絮叨叨的交待服药期间的注意事项,写到一半突然停下来,叫了声一声小邹。我当时抬头望去,正看见邹阁臣走进来。我看着邹阁臣心想,好像这是我最久没见邹阁臣的一次。

邹阁臣走过来,期间他没有瞧过我一眼,站定在老中医面前,毕恭毕敬的叫了声刘老。我当时见了他这副脱去傲气的模样瞬间就产生了对刘老无比的敬仰以及强烈的成为她的渴望。

刘老对他点头笑了笑,然后低头继续写单子,继续招呼我的说些,注意饮食啦,注意休息他,忌辛辣生冷啦之类的事情,最后她沉默了许久,抬头对邹阁臣说,“你们在那个方面也要注意一些。”

我当时没注意到会有这么一出,连提前躲一躲的机会都没有,我被讲的脸一下烧的滚烫,眼神慌乱中我看见邹阁臣面色铁青的用眼神瞥了我一眼,然后转身有了,那个样子像是看一件无比嗤之以鼻的事情,看了一眼,马上避之不及。我看着他的样子觉得有点委屈,如果我知道刘老会说这样的话我早就躲的远远的不让你看见脏了你的眼睛,而且我今天会出现在这里,大概也不是我的意愿。

刘老开完完方子后,徐妈很快就让人找着着方子抓了药回来,我觉得我坐在这里是在尴尬,找点事做也是好的,所以自告奋勇的接过药,表示要自己煎药。煎药不是难事,徐妈见我高兴就随我了。把分成一包包的中药取出一包来倒进药罐里,然后加入白开水,大火烧开,然后小火再熬半个小时,这是刘老跟我说过的原话,我按照她说过的一步步照做,然后搬了小凳子坐在药罐子前仔细观察着小小的火苗不停的舔舐着黑色的药罐底部和药罐上空不停窜出的热气。

半个小时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期间晓鸿进来过一次,看着我无比认真的端详着药罐子的模样,对我说,“看看你,原来对生命充满了敬仰。”

我当时可能确实对药罐子过于执着,没注意到她的讲话,反应过来时话都已经说完了,于是我抬头问晓鸿,“你刚刚说什么?”

晓鸿撇了撇嘴,说,“没说啥,就夸你呢!”

也许是因为邹阁臣在家,晓鸿都没敢找我打牌,我一个上午很无聊,我猜晓鸿肯定也很无聊。中午的时候,徐妈像平时一样,做好一桌菜摆在长形的桌子中间的位置,然后在两边各摆上一副碗筷,然后就是就是吃饭的时候了,我对这个时候很讨厌也很欣慰,我讨厌是讨厌明明很饿了却还要吃一点都不喜欢的菜,欣慰是欣慰一吃饭就说明时间又过去半天了。又是这个时候,徐妈摆好碗筷然后不知道邹阁臣已经从楼梯上下来笑着对我说,“小戚,去叫叫邹先生吧。”

我看着邹阁臣走下最后一节阶梯然后开口说,“不用了。”徐妈回头点头微笑示意知道了,走到餐桌边然后似乎停顿了一下,指着我面前的碗筷说,“对了,这副碗筷也收走吧。”

站在桌边的我尴尬的退开两步,我看见邹阁臣的脸上看见一丝胜利者的微笑,和徐妈沉吟着想说些什么一脸难为情的表情,邹阁臣见徐妈迟迟没有动作,又加了一句,“以后也不用摆上来了。”我一直都觉得我顶不开心的事就是陪邹阁臣吃饭,以前是非陪不可,现在他光明正大的告诉我不用了,以后也不用了,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感恩戴德呢?晓鸿一脸惊讶的看着邹阁臣和我,我看着她惊讶的表情都好想告诉她,你看,生活跟韩剧不一样吧!我走过去端起本该让徐妈收走的碗筷转身送进厨房,连我都看的出来,徐妈为难是怕我难堪伤心,既然是这样的话,我就不该让她继续为难。

邹阁臣吃饭的时候没再有任何表情,我一个人心怀鬼胎的把他的这种表现定义为看见敌人欣然竟接受你所有用力的嘲讽之后的怅然失落感。

现在不用一起吃饭,我和邹阁臣没有了任何会碰到一起的理由,所以我一般行动的时候,都会刻意避开在邹阁臣吃饭的时间出现在公用视野,所以我一般都是提前吃饭或是推迟吃饭时间。我也没有再上过餐桌吃饭,免得再生出什么事端?我想我宁愿端着碗去外面转一圈,也不愿意坐在餐桌上,虽然,吃饭吃饭端着碗瞎溜达容易感到惊奇。

这样一下来,我就没再看见过邹阁臣了,哪怕住在同一屋檐下,我连他此刻在不在这个屋檐下我都不清楚了平心而论,不说其他,其实这样子也挺悲哀的。悲哀了悲哀,但是不得不说,我可以确保邹阁臣短时间内不会找我麻烦了,我有时候都在想,是不是这就是邹阁臣主动放我走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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