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沂垶跑了一段路之後,停下脚步喘了口气,担忧的不断的看着四周,却都没看见那抹身影。
忽然间,瞥见了不远处的墙边上有滩已经乾涸的血,愣了一下,连忙继续迈开脚步跑去寻找那身影。
另一边的阿秦则是坐上自己开来的轿车上後,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的另外一头传来的是盖绦的声音:『嗯?阿秦?怎麽了吗?盖绦姐我可是还在跟华邵姐一起呢。』阿秦听到盖绦的话後,尴尬的咳了几声,随後才开口说出自己打来的原因:「盖绦姐,紫静姐和沂垶姐遇上龙斧的人了。」
『她们还好吗?』
「沂垶姐没受伤,不过…紫静姐伤得很严重。右手手掌撕裂伤、背部也被人砍了一刀。」顿了一下,阿秦有些踌躇的继续开口:「紫静姐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了…」
『那个蠢货!阿秦,尽量快把两个人都带回来。阿静她……她的情况可能要吃药了。』
「好的,我知道了。」挂断电话後,背靠着椅背,深吸一口气後,便发动轿车。
走了一段路之後,袁沂垶便看见熟悉的人影正如阿秦所说的已经倒在地上。连忙过去,扶起她。
那原本温暖的身体竟然正逐渐冰冷起来,那双平淡而柔和的双眼流露出十分慌乱的神情,慌忙得不断的呼唤着那个人的名字:「紫静?紫静!」然而叶紫静却像是没听到似的那双褐色的双眼仍然紧闭着。
这是第一次,袁沂垶这麽害怕着一个人会离自己而去。
在母亲因病而死、哥哥欠债而逃,她虽然都很难过却不曾像此刻一样十分的慌乱而害怕着,紫静对她而言是什麽样的存在,她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她知道的是,叶紫静那十分细心且不明显的温柔已经让她渐渐喜欢上那无声的细心与温柔。
也许,就像阿秦所说的吧。
她…或许,喜欢上了叶紫静也说不定。
在袁沂垶找到叶紫静後没多久,阿秦便开着轿车过来,随後摇下车窗朝袁沂垶喊道:「沂垶姐!让紫静姐上来!再不快点回去的话,迟早真的会死的!」听到阿秦的话後,袁沂垶先微愣了一下,随後连忙吃力的扶着叶紫静上了车。
看到袁沂垶上了车之後,阿秦便立刻踩下油门,边开着车边说着:「紫静姐的重机,之後会有其他成员来帮忙牵回去。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把紫静姐带回去治疗才行。」说完,用後照镜看了一眼袁沂垶。
袁沂垶那双平淡而柔和的双眼正流露着不安以及担忧的情绪,凝望着正躺在自己大腿上的叶紫静。
手握着叶紫静已经冰冷得快逐渐没了体温似的手,手中的脉搏十分缓慢而微弱的跳动着,宣告着身体的主人还残留一丝存活的生气。
过不了多久,便到叶家。
随後盖绦和吕华邵以及一名袁沂垶不曾见过的男子前来,盖绦接过袁沂垶怀里的叶紫静後,便连忙叫上吕华邵一起帮忙将叶紫静带回她的房间。
而那名男子看着盖绦和吕华邵将叶紫静带走後,便转过头看向袁沂垶,那张清秀而端正的脸上流露着担忧,男子忽然温柔的露出微笑,一道温柔的低沉声音便传了出来:「你就是袁沂垶,袁小姐吧?放心,小姐她…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濒死经验了,到最後都能安然的活下去。」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袁沂垶抬头,疑惑的望向男子。
看到袁沂垶疑惑的表情後才又开口:「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鬼刀的暗杀组组头,陈翔。」随後袁沂垶才缓缓点了头表示招呼,陈翔看了一眼往西栋走去的阿秦後,又转头看向袁沂垶:「我们先去小姐的房间吧,有些事情我可能需要和你说明一下。」
「…好。」
他们来到叶紫静的房间时,盖绦正好从里面出来。和两人说了些叶紫静的状况後,便撑着一身疲倦的走回自己的房间。
进到叶紫静的房间之後,袁沂垶便先坐在床边,伸手轻握住叶紫静被包紮起来的手。坐在圆桌旁的陈翔看着袁沂垶那双眼里不禁流露出的安心,随後微笑的开口:「看来,袁小姐似乎真的很喜欢小姐呢。」听到陈翔的话後,袁沂垶些微讶异的看着陈翔。
「不必太过惊讶。我只是,看着袁小姐对小姐的态度和其他人的态度有些不同。所以,才会这样觉得的。」听完陈翔的话後,袁沂垶看了他一眼後,又转头看着叶紫静。
过了一段时间後才开口说道:「我也不清楚,我对紫静的感情是什麽样的感情。但是,我知道的,如果她不在的话,我会很难过、甚至是不敢想像她不在的时候。」陈翔伸出右手摸了摸一下左手手腕上,随後开口回答:「感情的事,并不是说说就好、思考後就能清楚的。不过,我觉得,袁小姐应该是十分看重小姐吧。这样的话…有些事情,我必须和你说清楚才是。」
袁沂垶看着他,随後陈翔才收回笑容,十分严肃的缓缓开口:「小姐她…不,叶家的人,都有着先天性的情绪障碍,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处於十分浮躁的情况下。对於不清楚的人,很容易就会被他们伤害到。」袁沂垶微愣着,正要开口时,陈翔则是继续说下去:「如果,你愿意待在小姐的身边的话,我只能说请好好注意她的情况。虽然这几天下来,我觉得小姐在你身边时,情绪似乎都意外的十分稳定。」
「…那个,她情绪不稳的话…会怎麽样?」
「如果是在她意识清楚的情况下的话,其实不用太担心会伤害到她自己身边的人;但是,如果是意识模糊中的话…你就很有可能会被她攻击。」听完的瞬间,袁沂垶顿了一下,点了头表示清楚後,陈翔便又露出微笑朝她欠身後,便离开叶紫静的房间。
看着陈翔离开之後,袁沂垶握着叶紫静的手抽出,随後轻轻抚过叶紫静的发丝。
如果那时候,紫静你…也会伤害到我吗?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後,叶紫静还处於昏迷状态,虽然在这期间盖绦来过几次查看了一下叶紫静的身体状况後,随後又回到自己的房间。
由於叶紫静的房间并没有什麽能够打发时间的书本,而且也都全数看过的袁沂垶便拿着自己的书法用具,在圆桌旁用毛笔一笔一画的仔细描绘出此时正躺在床上的那名女子熟睡的模样,比以往自己随手描绘出的墨水画还要更加的用心、细致。
忽然间,床上的女子有了动静。
袁沂垶先是微愣了一下,随後把毛笔放置在笔山上,轻缓的走到床边,才刚伸手要探一下叶紫静的额头时,叶紫静突然睁开双眼,那双冰冷的褐色双眼竟然正在闪烁着比之前看见时还要更加鲜红的红光。
随後,还没回过神的袁沂垶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倒在地,背脊猛地的撞上那坚硬而冰冷的地板,吃痛的闭了眼,随後才微睁开着眼看向此时正压在自己身上的叶紫静,那闪烁着红光的褐色双眼透露着十分浓厚的杀意,她额上的冷汗忽然滴落了下来。
虽然在那一瞬间惊讶了一下,随後又恢复以往的平淡,试探性的呼唤着叶紫静:「紫、静?」在听到袁沂垶的呼唤时,叶紫静的双眼顿时睁大了一下,随後低声吼道:「别叫我!」随即,袁沂垶忽然感觉到脖颈上被人勒住,顿时呼吸不畅的逐渐涨红着脸,眼角微泛着因不适的挤出泪水。
「…紫、紫静…?」
「说了,别叫我!他凭什接近你!」叶紫静没理由的一句话,让袁沂垶十分不理解叶紫静的意思。正打算要开口询问时,脖颈上的力道却突然更加用力,双手无力的抵在叶紫静的双肩上,微张着嘴呼吸。
感觉到越发呼吸不到空气的袁沂垶,有那麽一瞬间,眼前的视线忽然黑了一下,她只好无力的抬手搥着叶紫静的肩膀。
怎、怎麽回事…紫静的右手受了伤还能出这麽大的力气?…
才刚这麽想的时候,感觉到脖颈上忽然有股温热的湿润,些微黏稠并带着一点铁锈味,袁沂垶心想不好,双手从叶紫静的肩膀上转而握着她的右手,试图想要将她的右手拿开,再次艰难的开口:「紫、静…你、你的手,伤、伤口裂开了……」说话的同时,尝试用力将叶紫静的右手拿开。
然而叶紫静却完全听不见似的,不断的低声呢喃着:「…第一次平静,是你……想要、想要身边…为什对他温柔!?」忽然停顿了一下,直盯着袁沂垶的双眼,那红光忽然更亮了些许。
「你,不该我的?我杀人,你不该我的?」像是质问却又像哀求的询问着袁沂垶,然而袁沂垶仍然还是无法理解这时候叶紫静说的话。
房间外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随後是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是那柔和的女性嗓音:「阿静!」
在那声音喊出口的瞬间,袁沂垶感觉到脖颈上的力道消失,坐起身轻咳了几声,看向叶紫静。叶紫静正被吕华邵架着,仍想挣脱开来;盖绦先过来看了一下袁沂垶脖子上的勒痕,已经出现了紫青色的痕迹,微皱了眉开口询问:「沂垶,还好吗?」咳了一下後,才摇头表示没事。
随後盖绦看了一眼叶紫静,还在不断的想挣脱,吕华邵的脸上出现了十分吃力的表情。毕竟她和叶紫静的力气相比之下,她还是比叶紫静逊色些,没办法制服叶紫静太久。
「绦,用安眠药!」吕华邵一脸艰难的看向盖绦,盖绦原本微皱的眉头更紧蹙了一分,随後才从腰间的小包裹撩出一个针筒,接着用另一只手压住叶紫静的头,将针头插进叶紫静的侧颈上,随後装在针筒里的液态安眠药便注射在叶紫静的体内。
过没多久,叶紫静的双眼便出现了十分浓厚的疲倦感,随後闭上了眼。接着吕华邵松开压制住叶紫静的手,叶紫静便正好往前倒去,倒在袁沂垶的怀里。在那一刹那,袁沂垶微愣了一下。
一旁的盖绦和吕华邵都叹了气,随後吕华邵才开了口:「沂垶,你…还好吗?」袁沂垶抱着靠在自己怀里熟睡着的叶紫静,随後摇了头说:「没事。只是,紫静手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听到袁沂垶的话後,盖绦在将针筒收回腰上的包裹时,瞬间拉过叶紫静的右手,随後入眼的便是被染上血色的绷带的掌心。
重新将叶紫静手上的伤口包紮好後,盖绦轻拍了一下袁沂垶头顶,袁沂垶一脸诧异的看向盖绦,这时盖绦才微笑着开口:「阿静就拜托你照顾了。」随後才点了头。
刚关上叶紫静的房门後,吕华邵便忽然脚步一个不稳,往旁边倒去,盖绦连忙接住吕华邵,随後慌张的开口询问:「小邵?怎麽了?」吕华邵只是伸手搭在盖绦的手臂上,然後缓缓的站直身子,摇头後开口:「没事。只是,突然有些累。」
听到吕华邵的话後,盖绦轻抚过吕华邵额前的发丝,随後温柔的笑着:「那…等下回去的时候,就早点休息吧。」吕华邵应了一声後,便迈开脚步。
袁沂垶将叶紫静躺在床上後,伸手轻轻抚过叶紫静的脸庞,那双柔和而平淡的双眼流露着温柔却又带点无奈,在叶紫静昏迷的当下,袁沂垶就开始仔细的揣摩叶紫静刚才所说的话。
紫静所说的「他」指的是谁?袁沂垶猜想不出来,更何况她并不怎麽会对其他人温柔,顶多只是礼貌性的问候罢了。硬要说对谁温柔的话…她也只想得到只有对叶紫静而已了,并没有其他人。
顿时,袁沂垶感觉到有些头疼。
原本总是能够敏锐的理解出叶紫静想要表达的意思,然而在这时候却理解不了。
「沂…」忽然的声音让思考着事情的袁沂垶回过神,看向叶紫静。瞬间愣住了一下,在被注射安眠药後才过几分钟而已,叶紫静便醒了过来。她那双冰冷的双眼正流露着一丝愧疚以及疲倦。随後袁沂垶才连忙回应:「嗯?怎麽了吗?」然而叶紫静却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开口。
过了一段时间後,那冰冷而低沉的声音才又再次回荡着房间:「…抱歉。痛?」说完的同时,她缓缓伸出手,然而正要碰触到袁沂垶脖颈上的肌肤时,突然顿了一下,随後将手收回。
却忽然有股温暖轻握住,手掌贴上了一股温暖,叶紫静原先垂着眼,顿时睁大的看向袁沂垶。
袁沂垶露出一抹十分温柔而无奈的微笑,接着她那温和的声音便传到了耳边:「没事的,不会痛的。」叶紫静微愣了几秒後,才偏过头低声说道:「瘀青,不痛?」听到叶紫静的话後,只是笑了一下後,将她的掌心更加的握了住之後,柔声的说着:「不会痛。我知道,你只是因为情绪不太稳定,所以才会伤害到我的。如果…你想要我待在你身边的话,我就会待在你身边的。」
「…真的?」
「恩。」说完,袁沂垶起身走到圆桌旁,拿起那张水墨画,坐到床边,递给叶紫静。
随後叶紫静接过来後,看了一眼那张水墨画,无奈的笑了一下。
水墨画上的画面,便是叶紫静熟睡的模样。
也许多年以後,回想起今天的事情,仍然会有些愧疚。但是,却也不曾後悔过,便是因为如此,我才明白了,我为什麽每当你在我身边时,我的心情总是十分的平静、情绪如此的稳定。
那或许是因为…我喜欢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