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2：守夜
洛枫宁：「标题打得多好听呀，其实只是继续吃饭而已呀。」
***
「想不到小洛还有这桩糗事，怪不得毕业典礼结束後一阵子吵得不吃地瓜了。」洛妈妈掩嘴偷笑。
洛枫宁当时上台说话结巴，不过是昨天半夜地瓜吃多了，一上台後加上紧张，肚子闹得疼。看他们用麦克风磨磨蹭蹭这麽久早没了耐性，濒临崩溃边缘，最後放了个响屁。
一群人吵吵闹闹了两三个小时，桌上的餐点几乎被闰城横扫一空，洛妈妈赶紧端上点心和水果，估计这个量能让众人再坐三个小时。
洛枫宁从一开始的乾笑到无言，再到恼怒，最後终於受不了。
「过个年了，大家就不要把焦点放我身上了吧？」洛枫宁站起身，瞪着闰城，「特别是你，高中的时候不是说过绝对不能说出来，你这回全部吐露乾净是怎样？」
闰城吃着芭乐，瞄了眼姜劭，「你的姜先生说想听。」闰城特别加重前二字。
「爸、妈！你们评评理。」洛枫宁换个目标求救。
「过年嘛，大家讲一讲，笑一笑，也没什麽不好。」洛妈妈正在切中间的水果蛋糕，给了洛枫宁特大块的，「别生气，妈给你最大的，好好吃啊。」
「……」沟通无能，洛枫宁起身走回卧房，临走前不忘拿了蛋糕和红茶。
但想起姜劭好像无法接受房间出现吃的东西，还是默默地放下了。
少了当事主角，众人拉回了些理智，尤其洛妈妈，她大大叹了口气。
「唉，小洛这个脾气。」洛妈妈说。
身为整个年夜饭里最安静的姜劭顿时有些无言。
「其实呀，这孩子能够突破心墙，变得活泼开朗，这都多亏闰城你了。」洛妈妈开始感伤过去，与刚刚欢乐热闹的场景反差甚大。洛妈妈握住闰城的手，深情地看着他，「若不是你，现在他忧郁成什麽样，我不敢想。」
闰城眨巴着眼，沉默几秒後露出感慨的笑容，「他是自己变的，不是我。」
「忧郁？」听到关键的词，姜劭发问。
在他的印象中，洛枫宁就是少根筋和低智商，个性活泼却不喜欢管闲事，把他跟自闭画上等号，还真不搭。
「是啊，小洛小时候疏离人群，又爱哭，常遭同学欺负，因此有轻微忧郁倾向，不喜欢和人相处，甚至会恐惧。」洛妈妈想到从前，眼里是无限的悔意，「这有很大部分是因为我和他父亲三天两头不在家，得不到亲情导致的。」
姜劭蹙眉，他从没听过洛枫宁谈起从前，最多只有高中和闰城是损友，大学的毕业舞会不快乐而已。
他眼前那个傻得可以的洛枫宁，原来曾经有这段不为人知的过去吗。
「又怎知道是二位的错？」姜劭看过孤儿院的孩子，即使父母不知在何方，有些和正常孩子一样，健康快乐的长大。
「我们就是这麽想嘛，我们有问过医生，他说是咱们管太少，疏於照顾孩子让他难过的事。」洛妈妈无奈的说。
姜劭眉头深锁，若真是这样，洛枫宁真是太小孩子了。
他老大的思想自动解读成：真可爱。
这便是现代父母忙於工作，疏忽对孩子身心发展的关照，姜劭看多了。
只是洛枫宁感性一点，反抗地较强烈。
「唉，总之，小洛从小就没啥朋友，也很少说话。不过除了高中遇到小城外，」洛妈妈对闰城眨眨眼，闰城下意识的笑了几声，继续狼吞虎咽吃着水果蛋糕，「小洛初中二年级的时候还遇到了个事，回来就变了个样。」
洛妈妈突然面色凝重，看着正对面的姜劭，久久不语。
「怎了？」姜劭抬头看她，他正听得入迷呢。
「没有，只是觉得你和小洛描述的很像。」洛妈妈耸肩。
「那时发生什麽事呢？」姜劭问。
「那次我们带小洛去山上玩，想说好好陪陪他。结果中午吃完饭後，我们夫妻俩逛了下纪念品店，谁知道这小子偷偷溜出去，不见人影了，这是多麽惊悚的事！更何况他只是14岁的孩子。」洛妈妈说到激动处，忍不住音调放高。
「阿姨！我没听你说过这段呢。」闰城吃蛋糕时不忘发表高见。
成为洛枫宁高中後最好的朋友後，洛妈妈经常三不五时找闰城喝茶聊天，谈地都是洛枫宁以前的事，他连洛枫宁以前穿哪种牌子的尿布都知道了。这麽个重要的事却从没听洛妈妈提起。
「啊？哦，也不是很重要啦，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是不是因为这个改变小洛的，只是看到姜先生的脸後，才想起这段过往。」洛妈妈又端倪了姜劭好一阵子，这才说道：「而且小洛也没消失多久，两小时後就从警局接回来了。」
姜劭：「……」高效率的警察。
「唉不是警察送的，听小洛说，是他遇到个哥哥和姊姊，送他来这的。」说到这，姜劭微微一愣，只是短短一秒钟，恢复以往的镇定，但刚刚微小的变化，被洛妈妈看个一清二楚。
姜劭回想起他刚成年时，和白昕曦一起去郊游，那时候，他好像遇到了个哭哭啼啼的小孩。他觉得很烦，想把他丢在山边不理他，後来是白昕曦骂他太冷血了，这麽小的小孩肯定是走失了。
後来他只好忍着带那小孩到处走走，这死小鬼像个哑巴一样都不说话。姜劭本身就是没啥耐心的人，又想把小孩子推下山谷，白昕曦立刻制止。
姜劭对那事记忆有点模糊，只记得他一直骂着那小孩，把他骂哭了还继续骂。最後小孩子终於破涕为笑了，姜劭震惊，他是不是遇到个Ｍ属性的小孩。
他和那小孩讲了些事，後来带着他到警局，便和白昕曦继续旅游。
「结果小洛隔天转变很多，不只很少哭了，也慢慢比较会和同学互动，比较开朗了。那时我们只是单纯的想，小洛应该是在旅游时想通了。」洛妈妈说。
姜劭有些小尴尬，若没错的话，那个小孩子就是洛枫宁了。他只不过骂一骂他，怎麽把他的心结打开了，变活泼了。
难道他在心理治疗这块有极大的天份吗。想到这，姜劭打从心里笑了。
之後，大家闲聊着，一下子，再过半小时就是十二点了。
洛妈妈谈到了洛枫宁高中时，只顾着吃的闰城抢着说，接过发言权。
「嘿嘿，我是洛枫宁最好的朋友了，这我来说。」闰城吃了块橘子，「相信我是话痨这点没什麽人有意见。」
「我有意见。」姜劭说。
「姜劭请说，从我刚刚说洛枫宁趣事的表现，还不够话痨吗？」闰城剥了一片橘子给姜劭吃，姜劭连动都没动，不想接受他的好意。
姜劭：「你只是嘴巴贱。」
「……」洛枫宁好可怜，跟姜劭在一起。
不管姜劭如何看衰他，闰城大笑：「洛枫宁从前跟我是邻座，我最喜欢不太爱说话的，这样发言权就一直在我这。我看洛枫宁下课上课都一个样，不是趴着、坐着不然玩橡皮擦，好无趣的人呀！於是乎，我决定把洛枫宁纳入後宫。」闰城拍手叫好。
「後宫？」洛妈妈听到敏感字，狐疑看向闰城。
「咳……，不是，我是说好朋友，我还看到他脸上写着“我想跟闰城做朋友”呢，那迫切渴求的希望，我当然得帮他实现！」闰城道。
「我现在帮你挂个眼科，需要吗？」姜劭道。
闰城滔滔不绝说把洛枫宁拉去不同地方冒险的经过，还拉来了其他两名同学，从此後四个人聚在一起，成为最要好的朋友。四个截然不同的个性，四个截然不同的结局。
这四名损友，洛枫宁有跟姜劭稍稍提起，姜劭回想起去Mr.Mott酒店时，看到他们开了四人同学会，猜想大概是他们。
废物洛枫宁，嘴贱闰城，嘴贱二号常不见踪影的童寒，还有话少到没啥存在感的夜魅。
「闰城，我问你，你也有玩神夜吧？」在12点前五分，姜劭发问。
被打断的闰城听了，惊奇问：「你怎麽突然提神夜？是有玩呀，怎了？」
闰城本要继续说，等等……神夜？姜劭会提神夜，不会是……
「姜劭，你……你不要说你有玩神夜哦，且绝对别认识桃花朵朵开呦……」闰城警戒的看着他。
姜劭说：「是认识，真不巧。」
「……那桃花朵朵开认识你吗？」闰城觉得他心里那个答案接近了。
「应该认识吧。」姜劭对桃花朵朵开不熟，印象中只是常被弟弟调戏的哥哥。
「暗夜……」闰城不确定道。
姜劭：「暗夜侵城。」
闰城：「……」
闰城这下终於懂了，洛枫宁和姜劭同居不是没有原因。洛枫宁这小子藏得愈来愈好了，暗夜侵城是姜劭也不说的！难道说……其实最迟钝的不是洛枫宁，而是他？
等到剩两分钟就要十二点了，姜劭道别了闰城和两老，走进了房间。
闰城也够不要脸的，本来还想着今晚要住洛枫宁这，但听到姜劭是暗夜侵城後，立刻收拾着行李，打包走人。两老还慰留了好久，不知道发生什麽事。
房间里，没开灯，乌漆抹黑的。
姜劭在黑暗中来到了床边，洛枫宁已经睡了，睡得很沉，连他静静躺进了被窝，洛枫宁也没察觉。
姜劭再靠近洛枫宁一些，闻着他的味道，最後在他额前落下一吻。
「新年快乐，枫。」姜劭说。
***
洛家二老待到了初五，姜劭开车送二老到机场，闰城和洛枫宁都有来送行。
「真不好意思，结果那麽多东西还是堆在你家了。」洛妈妈向姜劭鞠躬，洛枫宁则叹气，每年都会发生处理新货的悲剧，这次的悲剧制造在姜劭家。
姜劭扶正老人家，「别这麽说，如果想要的话我能空运。」
「别、别……这些东西太多了，空运很贵的，可以的话能送给弱势家庭。」洛妈妈在临走前发挥了她的爱心，洛枫宁想抗议，怎在外人面前这麽含蓄呢……还记得前几年都是“那些呀，找个垃圾桶丢了就好呀。”
弱势家庭……因为几名外人，洛妈妈找回了爱心。
「阿姨，我挺弱势的啊，上司是个草包，我就快没工作了。」闰城在旁边帮洛妈妈牵推车，回来时大呼小叫的。
姜劭协了他一眼。
闰城放下推车後，立刻跳离姜劭身边，躲得远远的。一想到暗夜侵城，不免感叹洛枫宁其实心脏挺强的，枕边人是那随时会送人上明镜的大神，他怎麽还坚强的活着呢。
不理闰城，姜劭笑着对洛妈妈说：「好的，会帮忙分送的。」
一旁的洛枫宁无限鄙视他。怎麽在洛妈妈面前就这麽有良心呢，他那堆黄色小鸭，同是霸占姜劭家的物品，命运却是天壤之别。
「洛爸爸，洛妈妈，我会想你们的，洛枫宁就交给我吧，我会把他当自己孩子照顾的。」闰城抱住两位老人家，痛哭失声，洛枫宁倒是很想踹飞他这人。
「谢谢小城，洛洛真幸福，有两个爹。」洛爸爸拍着闰城的肩膀。
洛枫宁：「……」两个爹……肿瘤……他丫的现在就想做掉闰城。
送闰家二老过海关前时，洛妈妈贴在姜劭耳边道：「姜先生，你其实不是小洛的上司金主房东和学长吧？」
姜劭微愣，从实招来，「不瞒洛妈妈的好眼力，我确实不是。」
洛妈妈无奈笑了笑，年轻人的骗术太弱了，连续剧演得比较好。
「小洛好像很喜欢你，至少，这几天下来，小洛很依赖你。」洛妈妈说。
「嗯。」姜劭不置可否。
「我们虽然有安排过几场相亲，只是希望小洛积极面对感情，既然他都能打开心结跟人们相处，爱情我想他也是渴望的。」洛妈妈道：「我们不干涉小洛的感情，他喜欢什麽人我们都会全力支持。」
姜劭垂眼。
「希望你能好好看着他，我想，小洛这生再也找不到一个让他愿意掏心掏肺，付出所有的人了。」洛妈妈拉起行李，准备过海关。
「我会的。」姜劭坚定的，不容质疑的回答。
洛妈妈在姜劭脸颊亲了口，满脸欢笑地拉着行李走了，在远处的洛枫宁和闰城挥手告别，等看不见洛家二老的身影後，洛枫宁走到姜劭身边。
见他不动，他抓起姜劭的手，「怎了？我爸妈走了，该回去罗。」
姜劭点头。
洛枫宁问：「刚我妈跟你说什麽呀？」
姜劭说：「他说叫你聪明一点。」
洛枫宁傻笑：「什麽呀，我本来就不笨了。」
送走二老後，三人朝着停车场走，姜劭拿出车钥匙，开了车，心里想着洛枫宁大概是他失去白雁後，老天派来给他的救赎吧。
停车场。
姜劭打开车门，一道闪光从眼前快闪而过，他凌厉地把洛枫宁二人塞进车子里，再环顾四周，没有其他动静。
眼花？不可能。
「怎了？」洛枫宁探出头问，姜劭又看了几眼，才回到驾驶座。
「没什麽。」他说。
当他将车子驶出停车场後，姜劭从後照镜上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尾随着他，对方的膜贴得很深，加上是夜晚，根本看不清。
他不敢大意，刻意加速，幸好对方没有跟上来，只是在转弯处，他看见後方的车子摇下窗户，一双他熟悉的双眼印入他的眼廉，姜劭倒抽一口气，再看一眼，对方已经不见了。
过惯了平静的生活，似乎忘记过往的腥风血雨。
“混黑道，终生为黑道。”白雁是这麽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