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古風集)古硯磨墨往事舊II — 蘭若(9)

「两位姑娘能否停步等等我呀?」

安生踩着她们的步子跟在後头,若尘无意搭理,快步与温昀兰并肩走在前头,将那名安公子甩在後头,安生处在这境地倒也不慌张,脸上仍是一派轻松自在的神情,背着手悠哉地随了她们一路。眼见佛堂在前,若尘自觉不能再让安生继续跟下去,遂止步回眸,神情冷淡地看向身後的安生。

「哎呀?总算肯停下来看看我了呀?」

「安公子,你此番纠缠我们有何用意?」若尘甩了甩拂尘,瞪视着他,「若你是以作弄我们为乐,那贫尼还恳请你高抬贵手饶过我们,你请回吧!诗会尚未结束呢!」

安生未答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看她,良久才缓缓开口:「你叫做若尘吧?你可知道,我越是瞧你,便越觉得你眼熟,好像曾在何处见过。」

「是吗?」若尘冷眼看他,「贫尼倒是没半点见过安公子的印象。」

若尘此语不甚礼貌,但安生不以为意,脸上仍是带着亲和的笑。

「恕我冒昧问一句,不知道若尘师父入佛门之前唤作甚麽名字?」

闻语,若尘的身子僵了一僵,神情有些戒备。

「若尘自幼修佛,时间已久,早就记不清先前的名姓为何。」

「原来如此。」安生加深了脸上的笑,「不知若尘师父可否听说过一件二十来年前的旧事?当年的大唐皇帝与今日圣上不同,一心信佛,甚至想迎佛骨回宫中礼拜。那时有个儒臣极力反对,写了篇文章谏言皇帝莫要迎回佛骨,皇帝勃然大怒下令处死那臣子,幸而有宫中群臣力保,这才救下了他的命,然而……」

安生顿了顿,暗中观察若尘的表情,後者的神色看似平淡,但若细看便能察觉那人眉间隐着几分不安,而一旁的温昀兰不明事理,急声催促安公子继续把话说完。

「然而,虽留下了一条命,但那臣子在朝中的官职被革除,贬至他方作小吏,而他的子女则被皇上下令剃发入佛寺,离家修行,为佛祖菩萨奉献一生,不得归俗。」安生浅浅一笑,「此事与我甚是相关,那户人家姓寒,有一个女儿唤作寒红,恰是我指腹为婚的对象,但因此故,这桩姻缘便不了了之,後来我另娶他人,也就逐渐忘了我那无缘的未婚妻。」

「所以?」若尘的眉目依旧冷淡,「不知安公子同我们说起这事的用意为何?」

「说起那寒红姑娘,虽说当时她年岁不大,容貌未完全长开,但仍然能看出她将来会是个美人。幼时曾见过她几回,印象很是深刻。」安生上下打量着若尘,目光沉沉,言道,「如今瞧着若尘师父的容貌,倒是与我印象中的寒红姑娘有几分相似。」

温昀兰一楞,转头看向若尘,她的若尘姊姊抿着下唇,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双眼瞪着安生。她轻吐一口气,稳定心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容貌相似?怕是安公子认错人了吧?」若尘面无表情,「毕竟事隔多年,安公子难免模糊了记忆,很遗憾,贫尼并非你所寻之人。」

「喔?若尘师父先前的名字真不是寒红?」

「不是。」若尘态度强硬,「还请安公子莫要再追问了。」

「温家小妹,你可知道半点这尼姑以前的事情?能否与我说说?」安生探询的目光转向温昀兰,「当然,你要是觉得这种事不便在本人面前说,你我亦可另外约个时地好好聊聊。」

听闻此语,若尘忽地想起方才安生所着的那两句诗,桃林满目兰独秀,眼见佳人尽忘忧,这两句诗分明指的正是温昀兰,若尘怕安生有意娶她作妻妾,赶忙出声阻拦。

「安公子,昀兰小姐涉世未深,而你似乎已览尽风月,望你莫要来打扰她。」

「嗯?若尘师父对昀兰小姐是不是有些过度保护了?风月之事,你一介槛外人可好干预过深?」

「昀兰小姐和贫尼情同手足,多加关照也是应该。」

若尘如此回话,温昀兰瞥了她一眼,想起先前表白的事情,垂首沉默不语,心间哀叹,若尘姊姊终究不曾把她视为手足之外的存在,可她心中所求,可不只是手足的位置而已。

「你们两人感情可真好呀!真令人好生羡慕。」安生的语气听来调侃,听不出有几分真心。

「安公子,恐怕要令你失望了。若尘姊姊的过往,我一点儿都不知道,也无意打听。」温昀兰抬起头来,柔声说道,「若她愿意说,那麽我便听着;她不愿说,我亦不愿逼她。於我而言,真正重要的非是过往,而是现下与未来。」

温昀兰伸出手牵住若尘的手,对安生微微颔首。

「是故,我无法帮上安公子任何忙,若无其他事情,我们就先告退了。」她向着那人欠了欠身,「还请安公子尽快回桃花林吧!料想,哥哥他们还在那儿等着你呢。」

话落,温昀兰和若尘避入佛堂,紧紧地掩上了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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