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大早，方泽修开着车子到楼下接舒容乙。
坐在车上，舒容乙异常地沉默。那天算是一个不愉快的散场，她其实还没想清楚该怎麽面对这个人，只是太想知道真相的冲动──让她答应了方泽修跟她一同前去。
眼下，也不好把人打发走。
路上，方泽修也不显尴尬，在途中问了她一句：「有要买什麽上山吗？」
他这一问，舒容乙才想起来医护人员提醒过她可以带点东西，「嗯，买一些……吃的用的吧。」
正好前不远有一间量贩店，也是通往山上那间偏远疗养院的路途中唯一一间大型量贩店，把车子停好，两人并肩走进量贩店。
方泽修一身纯白的休闲装扮推着手推车，见她拿了东西就接下放入车中，他细心跟在舒容乙旁边的模样，惹来不少妇人或是年轻少女关注。
「你看那帅哥对女朋友多好，我男朋友幼稚到会坐在推车里叫我推他……简直交到一个白痴……」
舒容乙不自觉离远话题区一点，方泽修也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无所谓。
「欸，你看那个男生──超帅的！唉，如果我也能交到这样的男朋友该有多好……」
舒容乙叹了一口气，这世界上的人怎麽老是被外表蒙蔽呢？呃……这麽说好像也不对，方泽修现在的确算是优质男友选择，不论外表还是其他方面。
「你看你要乖乖吃饭，以後才会长得像大哥哥一样又帅又高喔！」
舒容乙又不禁瞥了妇人一眼，内心暗想──不管多乖吃饭，长相和身高好像是定型的吧……？
察觉舒容乙有点分神，方泽修浅浅一笑，「在看什麽呢？」
「没、没有……」她哪好意思说自己耳朵听见了什麽，而且她不相信方泽修没有听见，有些人的音量没在掩饰的。
「再不赶快买完──我怕耽误了时间，把注意力放在要买的东西还有我身上就好。」
「喔……换我推吧。」她说要接手，方泽修便给她接手。
但在经过甜点区时，他没有跟着舒容乙的脚步，而是略为停顿，想了想，拿了架上的一个东西，才跟了上去。
结帐的东西不少，舒容乙并没有特别发现多了什麽，所有东西刷入条码後，舒容乙正要掏钱结帐，一张卡片已经递给店员，还念了一串开立统编的号码。
「方泽修，我可以自己付……」
原来帅哥叫做方泽修，店员默默记住了。
「先记我这里吧，我有几笔东西需要发票入帐，统编都开了，算帮我个忙。」
真正报帐的也不是他，是学弟。
店员把卡片交给方泽修，并请他在信用卡收据的明细处签名，当下，舒容乙无意瞥见他的签名，蓦然一怔。
「谢谢。」
「呃、不客气──欢迎再来！」
方泽修见她在发呆，轻声一喊：「小乙？」
「啊，喔，好……」她再认真看了方泽修一眼，然後默默跟上推着推车的高挺背影，目光又渐渐失神怅然。
＊＊＊
车子缓缓开入山区，经过九弯十八拐，总算开上这座在山腰处的精神疗养院。这座山丘濒临海边，从半山腰可以远远望见湛蓝海洋还有港口的繁荣景色，有人相信自然景物可以帮助放松心情，况且一般民众对精神疾病的认知还是普遍不足的，所以当初会在这种偏远地区成立疗养院多少也有这种顾虑。
开进大门前，舒容乙先下车用证件登记入院，不过警卫一走上前，马上就认出驾驶人了。
「唷，方先生，一阵子没见啦！今天载女朋友一起来探望家人啊？」因为一般人不会闲闲没事过来，所以警卫自然而然认为方泽修是来探望家人。
方泽修笑了笑，「算是吧。的确一阵子没来了，有点忙呢。」
「哈哈，你看起来就是个大忙人啊！不过女朋友这麽漂亮，真是有福气啊！」
「嗯……」方泽修略带无奈，低喃道：「我也希望自己有那个福气了。」
此时舒容乙走回来，乍见警卫居然跟方泽修有说有笑，内心是有点诧异了。以往她是坐着山下的交通车直接进入疗养院，交通车并不需要停下来跟警卫报备，所以她跟警卫一点也不熟悉，警卫也不认得她。
她心想──方泽修……还真是吃得开啊。
接着方泽修把车子开到急性大楼外的停车场，然後打开後车厢拿出东西，他往门口走去，赫然发现舒容乙还站在原地。
「小乙，走吧。」
她的脸色变得有点苍白，一双手又不自觉互扣在一起，却扬起一个微笑，「好……」
深吸了一口气，她尽力调适好自己的心情，然後缓步走上前。方泽修绅士地稍微退开，让她走在前头。两人先走到护理站前登记，把买来的东西交给护理师检查。
「舒小姐，呃，还有方先生……」护理师表情有点腼腆，「舒阿姨现在在病房里休息，应该刚起床，我广播一下让她到会客室来。她这几天情绪比较稳定了，应该没事。真的有状况，会客室里有紧急铃。」
护理师说完，就开起广播，没多久後，一个穿着纯白貌似病人服装的中年妇人缓缓走过来，从安全门那进到会客室。
方泽修看了她一眼，「我……在这里等你吧。」舒容乙仍相当紧张，她不禁扯了一下方泽修的衣袖，「小乙，放心，我会在这里。」
「嗯……」她知道方泽修没想跟着她进去，有些事情，她得自己面对，他唯一能给她的保证──就是他会在这里，等着她。
推开安全门，她从另一边走了进去。
方泽修透过观察窗静静看着，若有所思。
「方警官……你今天怎麽有空过来啊？」
方泽修瞥了过去，浅笑道：「查你们的案。」
「呵呵呵──方警官真的很爱开玩笑耶！我们哪有什麽案啦！每天只能跟病人按表操课而已──」一票护理师笑得有如花绽，跟他简直聊开了，「之前你那麽常来找舒阿姨，我们还以为那是你妈呢……」
「不是，就是来看看……」他忽然沉默下来，把目光转到会客室里。
「天哪──！就是那个眼神！」
「就是我未来男朋友的眼神！」
其他人：「作梦吧你，要不就是鬼遮眼了。」
方泽修咳了一声，站起身来：「……不好意思，我去打个电话。」接着，人就跑到外头避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