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非勾了下嘴角,忍不住想,她是不是也还记着?
琴音骤然响起,柔美婉转,情致动人;这并不能称得上是首多困难的歌,於她而言,甚至过於简单,出现在演奏会上显得太过突兀。可她总不在意这种事,每回依旧以这首曲子做收尾;那是她的执着,没有人能够撼动。
沉浸於乐曲里丰沛的情感之中,他忽然想起,在自己初初接触音乐之时,老师曾说过──「对一个演奏家而言,技巧固然重要,但你所投射的情感更是不可或缺」。
那是他们一直以来信仰的圭臬。
琴声渐歇,最後一个音符悠长的乐音久久不散,直到女子放下琴、向观众鞠躬後,台下才爆发出一阵如雷掌声;她的目光与凌非交会,但仅是一瞬,又像没事般别开,表情半丝波澜不起。他下意识地抿住了嘴角。
独奏会结束後,群众陆续离场,他顺着人潮走至演奏厅出口,却没有离开,只是靠在一面墙边,像是在等待谁;装作没听见人群经过他身侧时的交头接耳,凌非刚拿起手机,却在此时看见萤幕亮了起来,来电号码上方只显示两个字:「岚姐」。
他叹了口气,犹豫片刻後还是接起电话,「喂?」
「喂,阿非啊?真难得你电话接得这麽快。」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朝气蓬勃,「如何,今天过得好吗?演奏会准备得怎麽样了?」
「老样子,在琴房练了整天琴。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差敲定时间。」
他给了对方简短无比的回应,却听见那人噗哧一笑,「少来了,今天梦谕那孩子有独奏会吧?这时间点,你一定还没离开会场,是要练什麽琴。」
「……」凌非揉了揉额角,忽然觉得头有点痛,「岚姐──」
「好好好,我知道你不喜欢听我这老妈子碎念,我就不多说了。」那人爽朗大笑,「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跟自己过不去对你没什麽好处。」
「……我知道。」凌非的声音低了下去,「如果没什麽事,我先挂电话了。」
「好。演奏会那天我会去的,到时再聊吧。」
他「嗯」了声,便按下了中止通话。人潮渐散,仅剩三三两两的观众仍在演奏厅内;他将手机放回口袋,正想抬头寻找他所等待的那道身影,却在此时听见熟悉的冷淡嗓音从身後传来:「你还真闲。」
凌非一愣,却没有气恼,反而忍不住扬起嘴角,转过头去:「还行。」
长发女子──沈梦谕轻哼一声,身上一袭丝绸礼服并未换去,手中提着的琴盒已经有些陈旧,能轻易看出使用了许多年岁;她将黑色直发拨至身後,表情一如既往平淡:「你没必要来的。」
「这句话你讲过很多遍了。」他侧过身子,微微一笑,「但你知道,它对我没有用。」
「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