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对不起>
01
结果,樱总算下定决心去考东大的医学部。这件事,她只告诉井野一人。再过半个月就是考期。那晚,井野忽然对她做了那种事,结果她未反应过来,肇事者脚底抹油,一整晚联络不上。
井野,你吻我,那只是开玩笑吗?——她在给井野一个机会。你会用这个一个下台阶吗?
可是,井野以手机回覆:不是。我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做得出来的。答覆什麽的,你先别想吧,我们都要努力考大学,一个月後再告诉我。
还是一贯的井野作风啊,虽然逃避了一晚。井野从小就是落落大方的女孩,姿容艳丽,即使素面朝天也比许多女生漂亮。樱以前跟她争佐助,嘴上对自己的美貌有自信,可是心底里,她一直觉得井野比自己长得更美,身材又出众。她却不会嫉妒井野,也不会因而不想与她并肩而行。
因为,井野就是井野。井野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不可以因为无聊的嫉妒心而失去她的。
混蛋,那个井野……竟然抢走她的初吻了。那麽珍贵的初吻,曾经梦想要给佐助君的,没想到最後,她甚至不能在他面前笑着再叫一声,佐助君。她做不到这样的坦诚,遂剥夺佐助叫她「樱」的权利。反正,他怎会在意儿女私情的小事呢。
为了让高三生应付考大学的事,最近半个月停课,改为自修期。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上课日。最近放学,井野也没有等樱,她知道,井野是想给彼此时间冷静一下。也对,樱仍未接受得到父母离开的事实,樱之居无期关闭,半年前还满脑子想着佐助跟鸣人的事,没想到最近添上井野的事。
她为了考大学,这阵子才刚养好身子呢。
鸣人也是认真想考大学的。樱知道佐助想考警察,问过鸣人有没有这种想法,他一笑说:「我啊……没错是知道老爸是被帮派弄死,佐助的父亲也是。但是呢,我本来就没兴趣当警察。我选择相信自来也以及老爸生前的好友,我相信,他们最後一定能为老爸报仇的。至於我,要做一个不太出色、但不会令老爸老妈在天堂丢脸的儿子。我想当一个体育老师。」
他擦了擦鼻子,不过是个幼稚的大男生,但那温暖的笑容却总是令人不自禁靠近:「像伊鲁卡老师那样的就不错。我小学时有多顽皮,你也记得吧。我那时就是想,大家都觉得我没了爸妈、脑袋又蠢,根本是没出息的烂泥,就到处做恶作剧、搞破坏。其他老师都对我不抱期望了,就只有伊鲁卡老师……不管多少次也会骂我,然後问我到底为什麽要这样做。我那时觉得啊,这家伙真的烦死了!」
「但是啊,」鸣人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正因为他肯管束我、一直没放弃我,我才慢慢明白……那些行为真的很幼稚。我最近一直想,如果我当上老师,说不定也会遇到像当年的我那样的孩子,那麽,我想给予他们希望。」
「鸣人。」不管看起来怎样傻气,其实,樱一直知道真正的鸣人才不是傻瓜。他只是太好,好得不现实,好到将自己仅有的东西都送给人,所以看起来很傻。
哪会有人傻得不为自己打算、只一味付出、一味的想要待别人好?
井野说很多事都不公平,是真的。像鸣人这麽好的人,理应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一个与他真心相爱的人,但结果,他至今只有一大群朋友。鸣人,就是因为他是一个如此令人心疼的人,才令她小时候就忘记初衷,待在他身边也想不起来要利用他作为踏脚石、去接近佐助,到头来她只知道自己很心疼这个金发蓝眼的大傻瓜。
想要宠他。
然而鸣人今天放学也没有等她,说要立即回家温习。他要报考的大学也在东京,考期却比东大早了几天,时间更紧逼。
樱无处可去,却又不想太早回家。每天自己一个待在家里,温习、做甜品、温习、做甜品,井野也没再来她家。以前不觉得的,现在才感觉,家虽然温暖,却也大得空虚。没了爸妈的家,是一个空壳,只是一个让她回去睡觉的地方。
她在商店街乱逛,转去打书钉。以前她老是看医学书籍,现在最爱泡在食谱区,又舍不得买,就老实站着,看完一本又一本,幸亏她记忆力强。逛着逛着,忽然在医科书区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也蓄着一头张扬的黑发、背影清瘦高佻,穿着同校的制服,不用看正面都知道是佐助。
见鬼了,这也能碰上。慢着,佐助的家不在这附近,他平日一放学就赶着回家,怎麽这时候还在?都快要六点了。
樱不想跟他在校外碰面,从书店的侧门偷跑。差不多该回去了?不过,都来到这条商店街,就去随便买点东西吃,解决晚餐再回去吧。樱吃过红豆粥、关东煮、煎蛋、饺子,饱得几乎肚皮也凸出来。
真的要回去了。樱经过麦当劳,随意往里面一看,顿时定格:佐助坐在里面。他戴着耳机,桌子放满参考书跟笔记,汽水杯底都浸了一小滩水,大概冰也融掉,他应该坐在里面一段时间了。现在已经快要八点了。他怎会这个时间仍不回家的?不,不要管他就好了。
佐助对她做过那麽多过分的事,又不屑她的好意。像他这样的人,不顾他死活就好了,反正他根本不喜欢跟鸣人以外的人交往。
像他这样的混蛋,大混蛋……只懂得惹她伤心流泪的大混蛋。
大、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