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仟瘦了一圈。
慕容茜看了很心疼，「爸爸你怎麽变的这麽瘦？」
他们不过一个月没见面而已，为什麽一个月会让他变的这麽瘦？
慕容仟指了他对面的沙发，「坐下吧。」
慕容茜依言坐下，眼睛依旧放在他身上，目光尽是掩不住的担忧，「你最近发生了什麽事？」
他按压着眉心，看上去十分困倦，声音也虚弱无力，「我……」
碰——
话还未说完，慕容仟整个人栽倒在地上。
那是慕容茜第一次体会到真正的恐惧。
那种恐惧像一张细密的大网，直直朝她扑来，令她措手不及，想躲也躲不开。
「爸爸！」
✼✼✼
李文彬赶到医院的时候，看见慕容茜面无表情地坐在慕容仟病床旁。
李文彬问：「你爸爸还好吗？」
「没事，医生说他只是过劳而已，有给他打点滴了。」
「那你呢？你还好吧？」
慕容茜摇了摇头，「我没事，倒下的是我爸爸，不是我。」
李文彬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身旁，「你是不是在想是你害你爸爸昏倒的？」
慕容茜沉默不语。
李文彬叹息的声音响起，「果然是这样。」
「如果我没有发生这麽多事的话，我爸爸就不会担忧这麽多了，他就不会……」慕容茜愈说愈难过，她还记得她爸爸倒下的那一刹那的恐惧感，她真的很怕她爸爸会因此而发生什麽意外。
她爸爸是她最重要的人，如果他真的有什麽万一……
李文彬握住她颤抖的手，「你冷静一点。」
「我……」
「不是你的错。」熟悉无比的声音没入她耳际，她惊讶地看向慕容仟，慕容仟也正看着她。
「爸爸你醒了啊……」
慕容仟撑起身子，「文彬也来了啊。」
李文彬点了个头，「慕容叔叔好，你还好吧？」
「没事了，刚刚有睡一小觉，精神好多了。」慕容仟淡淡道。
慕容茜有好多话想问慕容仟，却问不出个所以然，好不容易开口说了一个字，慕容仟平静的声音却掩盖住了她的声音，「我遇到你妈妈了。」
不只慕容茜，就连李文彬也被慕容仟所说的话给震慑到。
「我妈妈？」慕容茜从一出生就没有妈妈陪在她身旁，在她很小的时候，天真的她有问过慕容仟几次妈妈在哪里，但是慕容仟的回答只有一个。
你没有妈妈。
长大後，慕容茜知道她妈妈是慕容仟的地雷，所以她再也没有在慕容仟面前提过这事。
而且她妈妈对她来说是很陌生的存在，所以她并没有很渴望妈妈。
想不到慕容仟竟然会主动提出来，而且还是在这个时间点。
「但是她死了。」
慕容仟云淡风轻的一句话激起了慕容茜阵阵涟漪，她的脑子像被炸过一样，一下子是她爸爸昏倒、一下子是他见到了她妈妈，再来是她妈妈死了……
「她为什麽会死？你会昏倒是因为这件事吗？」
慕容仟看着慕容茜，想起了很久以前，她妈妈对他说的一句话，「你笑起来比我好看太多了。」
「你想听你妈妈和我的故事吗？」慕容仟问。
「想，但是如果说了会让你觉得难过的话我就不听了。」慕容茜想听是因为她想知道她妈妈和慕容仟是怎麽在一起的，又是为了什麽而分离。
「我说给你听。」
李文彬看着两人，起身离开，「我把空间留给你们两个，需要我的话再跟我说。」
慕容茜向李文彬道了声谢谢。
慕容仟其实也记不太清楚所有的细节了，「你妈妈叫做许绯，她是个比我还要更冷淡的人，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某次的商业联合晚会上。」
「商业联合晚会？妈妈的工作性质跟你一样？」慕容茜问。
慕容仟早就猜到慕容茜会这麽认为，他摇头，声音很轻很轻，「她是专业的商业间谍。」
「商业间谍……」慕容茜瞳孔骤然一缩，「妈妈是因为这个死的吗？」
慕容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继续说下去，「你妈妈那个时候是别的公司的人，负责和我们讨论一个企划案，然後我就是我们公司那个企划案的负责人，因为我们两个的想法观点不一样，所以那个企划案没有一个结论。」
慕容茜问，「那怎麽办？」
「请专业的人来评估，後来他们都觉得你妈妈的观点可行性比较高，所以就采用了你妈妈的方案，然後事实证明你妈妈是对的，如果那个时候采用我的想法的话应该会赔一笔钱。」慕容仟想起了企划成功的时候，许绯面无表情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问了句：「你都不会感到开心吗？」
许绯淡淡道：「我早就料到结果了，所以没什麽好开心的。」
把时间拉回到现在，慕容仟接着又道：「我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对你妈妈有感觉的吧，後来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和你妈妈的接触愈来愈频繁。」
「然後你们就日久生情，就在一起了吗？」慕容茜随口一问。
慕容仟竟然笑了，「也可以这麽说，不过我和你妈妈在这之间吵了很多次的架。」
其实慕容仟觉得挺奇妙的，两个大冰块竟然可以因为工作吵成这样。
但是他却很感谢他们吵架的事，如果他们两个相处起来平平淡淡没有半点纠纷的话，他们俩的关系肯定只会停留在同事上。
慕容茜顿了一下，想起了一件事，「你是什麽时候知道妈妈是间谍的？」
「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慕容茜不敢相信，「妈妈跟你说的？可是妈妈那个时候跟你完全不熟，不可能跟你说啊。」
「我自己观察出来的。」慕容仟观察力很强，一点的言词或者一点的破绽都能被他识破。
许绯在两个人交往没多久後就坦承她是商业间谍这件事了。
慕容仟听了没什麽表情，喔了一声，「这个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许绯冰块般的表情终於有了变化，她很惊讶，「怎麽可能？」
慕容仟慢慢跟她讲述理由，在听完理由之後，许绯很诚恳地给了他建议，「你有没有考虑去当反间谍的？我记的那个薪水很高。」
慕容仟不记得後来他说了什麽，他只记得许绯听完之後脸都红了。
慕容仟看着慕容茜，「後来我们结婚了，然後有了你。」
「妈妈那个时候跑去哪了？为什麽在我出生之後都没看过她？」
「你妈妈生下你之後就去国外工作了，她的那个工作危险性质很高，所以她选择离开我，叫我好好照顾你，还拜托我不要让你知道她的存在。」
「不让我知道？」在今天之前，慕容茜真的有好几次认为她妈妈已经死了，或者因为生下她而死的。
「因为她知道她很有可能会因为这个而死，她不想给你希望又让你绝望。」
慕容茜沉默了几秒，语气有点像是在质问，「那爸爸你怎麽不阻止她？」
「我当然想，但是你妈妈因为这份工作而骄傲，我如果阻止她了，等於破坏她的自尊，这我做不到。」慕容仟喜欢许绯，所以他愿意成全她所有的梦想，而不是破坏它。
「所以妈妈……是因为这个死的吗?」慕容茜又问了一次，内心早已有了个底。
「算是吧，她是过劳死的。」慕容仟想，即使过了好多年，他依旧无法将病床上那羸弱的身影从记忆中消除。
彷佛回到了多年前，慕容茜刚出生的那一刻。
许绯温柔地摸着慕容茜，「你觉得她叫小茜怎麽样？茜色的茜。」
茜，代表红。
而绯，也是红的。
慕容仟有点想哭了，许绯走了，留下了另一抹红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