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被点上了特特效凝神香,温太医向我拍胸脯挂了一百分之两百的保证,声称绝对有效,我却仍觉得心烦意乱,由此可见高太医的保证从来都是不能信的。
关於端亲王一事最终在第二次急报入京时属实,此事未成只因内部有人在酒楼吃酒时不慎脱口而出,从而惊动当时在场正前来拜访的其他地方官员,那外族人早一步得知事迹败露连夜潜逃了,端亲王知道时已经为时已晚,又於郊外寻获大批冷冰器,更是罪证确凿。
我召了顾钧尧进宫,吩咐他多留意城中的风向,一有异变即刻通报,後者刚领命自暗道离开,外头恰好宣骠骑大将军卫忠源求见。
卫家乃是将门世家代代忠於皇室忠於家国,在战场上更立下无数血汗功劳,数次守住了我朝的万里山河。
他一进门便朝我单膝跪下:「末将参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我看着他缓缓站起,问到:「将军求见所谓何事?」
「末将斗胆,是关於端亲王谋反一事。」一字一句,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感受到他的一片赤心,我亦面露正色,不敢有半分懈怠
我一改以往狂傲不羁的形象,用以无比郑重的语气对这位大将军问到:「将军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卫忠源不加思索反问:「末将敢问陛下可要为求大义而灭亲?」
闻言,我刹时摇头失笑:「若朕又要再任性一回,将军敢吗?」
卫忠源的眼神别样清明,当即朝我一跪,用行动表达他与他背後的卫家代代相传的忠诚。
「末将彼时便说过,卫家永与陛下同在,如今依然,陛下尽管吩咐,卫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这番话比那特特效凝神香有效千百倍,心中烦燥得到平复,我露出满意的笑容,我托付他道:「端亲王的事情就有劳将军了,此事切不可为他人所知。」
他垂首朝我拱手作揖,领命答:「是!」
送走卫忠源之後,童公公这才走了进来,脸上眉开眼笑彷佛他的春天来到,对我说:「斐相请陛下移驾御花园有事相谈。」
斐相相邀朕自然得奉陪,於是乎,我像只花蝴蝶扑着翅膀往御花园方向飞扑而去,远远便见那一抹修长的身影孓然独立在百花丛中,令我不住放慢脚步,整理好衣袍,才故作优雅款款朝他走去。
我走近他笑问:「斐爱卿请朕来御花园有何要事?」
斐璟御轻摇了摇头,说:「臣看这些花开得正好,兴许陛下见了心情也会豁然开朗。」
我故作惊叹,问:「喔?那斐爱卿在这赏花许久,如今心情现在可好?」
他思忖了片刻词汇,彷佛怕在不意间便被我下套,良久,薄唇终吐了个词:「甚佳。」
我笑得如沐春风,眼神飘向四周争相斗艳的各种花卉,戏谑道:「那朕也来好好赏赏这花。」
斐璟御面色平淡如水,眼中却饱含无奈,当即朝我作揖道:「陛下,臣想起还有要事,恕臣先行告退!」
我知他向来谨守君臣之礼,我没应允自然也不敢离开,便不急不徐唤道:「斐爱卿!」
「是……」
「朕陡有一问。」
「陛下请问……」
「斐爱卿,有句诗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觉得这诗说得如何?」我眼里带笑,定眼望他。
知我者,斐璟御也,他哪里听不出我的话中话,当下立刻把歪了的楼又拐了弯正回来,语气是无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说:「前人智慧极具哲理,臣以为陛下当趁年轻力足时,多方在批改奏摺上下功夫。」
「……」
「陛下觉得臣这话如何?」他恶狠狠地再补一刀。
我挺起胸,压下快吐血的冲动,逞笑道:「斐爱卿,不错!你可以下去了!」
「谢陛下,那臣先行告退了。」
御花园一战,朕被冠绝群芳的花王反将一军……只能愉快地回去批奏摺了。
*
东风吹拂,蒹葭池畔杨柳如丝,我拣了件略为单薄的水色单衣独自一人坐在池畔的亭子里,石桌上摆了一幅描绘了我朝领地与周边各个民族国家地盘的地图,我捡了几块小石头在上面摆放,试着分析接下来的局势。
不知不觉,我竟有种正在下棋的感觉,以人为子,江山为棋盘,只是我怕是难以成为掌控全局的人,或许我该是推动棋局发展的那方才对。
「唷,你在偷懒吗?」
突然响在耳边的声音惊得我下意识从椅子上弹起,肩膀很顺势的撞飞了从身後靠近我的某人,只听【扑通】的一声有重物落水声响起。
基於这凉亭的柱子与椅子是一体的,我便隔着椅子往水边凑去,当即见到一个蓝袍少年在水中欢快地扑腾,活像只待宰的鱼。
我摇了摇头,朝远处打了个眼神,当即有暗卫冲出转眼将溺水少年救上岸,我快步走出凉亭查看,一看不得了,这溺水少年我很熟悉,不正是那夜被我踹下床的卫时夜吗?这回生生又多了条……被撞下水。
「咳咳咳……」卫时夜浑身湿透,满脸狼狈地趴在地上疯狂咳嗽,一边把吃进去的水吐出来。
「没事吧?」我僵着嘴立在他身旁从高处望他,不是我故意看戏,而是我觉得在落水的人旁边还大笑出声着实不厚道,所以我只能面上不显在心里痛快大笑,瞧我这人多善解人意。
卫时夜吐了半天的水,终於缓过劲来,见我面无表情立在旁边,心中颇为光火,当即跳起来对我怒道:「好你个丫头,哪里的宫女擅自偷懒就算了,还把本宫撞下水里!」
我眨了眨眼,面无表情的脸上漾起特别贱的笑意,身旁的暗卫此时已经原地消失,只有卫时夜被我笑得一愣。
「笑什麽笑?把人撞下水不知道该道歉吗?」
「卫爱妃,你突然在朕耳边出声,朕也被你吓了好大一跳,至於撞你下水,实属无心之过,绝非有意报复,这下就算扯平了吧,爱妃觉得朕这话可有道理?」
卫时夜被我那一口一口的朕和爱妃给惊呆了,眼睛大睁,嘴巴开开合合却发不出声音来。
「怎麽?认不出朕了吗?」
我微微一笑击碎他心中的侥幸,只见对方骤然蹲下身摀着额头垂首长啸,此情此状令人动容。
我跟着蹲下身,在他面前嘻嘻一笑:「你该不是在懊恼自己装翩翩公子破功的事情吧?」
他摀着脸闷声:「……臣夫现在想静静,别问臣夫静静是谁,她是臣夫表妹。」
「……」我忍住嘴角的抽蓄,宽慰道:「别太难过,其实你一开始就暴露了。」
「……」对方静了一秒,抬起狼狈的脸瞪我:「陛下你这是在补刀吗?」
我脸上带着真诚:「朕这是在安慰你,听不出来?」
他叹了口气,旋即像想通了什麽,竟仰天大笑起来,笑得花儿都不住颤抖。
对於他这麽快就重新振作,我表示很惊讶,笑完後,只见他无比专注地盯着我瞧,随即无比语重心长的语气道:「陛下,以後还是别再把面粉使劲往脸上抹了吧,臣夫一连几天嘴里的粉味都消不去,还有嘴巴也别涂那麽红,晚上黑灯瞎火的,臣夫当时还以为见到来索命的女鬼呢。」
「……」我看你是想从翩翩贵公子转行去冷宫当太监了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