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是一个很愚蠢的决定。
当两个人尴尬对坐在校园餐厅的角落,我不禁与他的眼神交错,选择看外头秋风把枯黄的落叶一阵阵吹落,景物憔悴,同我的心一般的饱受煎熬。
「你找我来,是想要跟我说什麽?」任白川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浪费时间的人,今日难得为了我,陪我乾坐在这,可他终究有个限度,在半个小时过去後,他开口打破沉默:「有什麽难以启齿的事情吗?」
面对他的疑问,我哑口无言。
难以启齿的事情?当然是有,不然也不会如此对峙。
「任白川……」欲言又止,藏在餐桌底下的手拧得跟麻花卷似的。他那双漆黑到透亮的眼眸,始终盯着我,彻底把我给看透。
「说吧,没什麽不能说的。」这人向来冷静,没什麽过多的喜怒哀乐,一张嘴就是刻薄嘴毒,难为这次还好生好气地哄我说话。
哪怕,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想要说什麽、做什麽、提出什麽无礼的要求。
「我们……分手好吗?」终究还是得说出口,在他眼神的逼迫下,我显得无地自容。
垂下目光,不敢与他有一丝视线重叠,深怕看见他的失望。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平静淡漠地接受,没有说出任何伤人的话,「好,我们分手吧。」
原本我以为他会歇斯底里……竟然是……这样子接受吗?
「我知道你申请到法国服装设计学院,那是你的梦想,好不容易争取到这个机会,不应该放弃。我之後也要去美国史丹佛就读经济,两个人光是换算时差讲电话都累,何况是谈恋爱?」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平光眼镜,对我笑了一下,「我知道你的考量,难得你这次的决定是正确的。」
我颤抖了双唇,强迫自己吞下口水。
他把我想要解释的一切,全部都说出来了,我好像说什麽都是多余。
难得我这次的决定是正确的……但这个正确的决定,是要分手,他难道都不难过伤心吗?
这个想法浮现後,我惊觉可笑。
说分手的人是我,到最後反而是怪他怎麽不伤心,真是有个矫情。
「任白川,谢谢你。」千言万语也只能汇集成这句话。
他填满了我所有高中的青春回忆,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也是我第一个告白、追求的对象。
初恋,这个词听起来很美好,讲起来很哀叹。
有人说初恋的结局通常都是不好的,这样才使人挂念。
「我希望你成为服装设计师後,别设计什麽奇怪的服装,因为你的眼光实在很不怎麽样。」面对我的感谢,他倒是很冷漠地嘲讽,顿时把我想哭的情绪都给击溃。
这人!这个直男癌末期的人,竟然敢说我的眼光很不怎麽样?好意思!
「任白川!」
当我咬牙喊叫,他微微趋前,伸手把我微乱的发丝藏到耳後--惊鸿一瞥,彷佛看到他眼底的温柔。
「麻清澄,再见了。」
再见了,我们的青春。
再见了,我们的初恋。
再见了,任白川。
滴答,手背被泪水给沾湿,那个跟我说再见的男孩已经离开,留我坐在原地,泪流满面。
要问分手的理由是什麽?好像是,我们互相喜欢,却没有办法为了喜欢对方,妥协未来。
高三结束後,我们没有参加毕业典礼,各自飞往求学的国度。我去法国,他去美国,两人原本交集的生命线,硬生生被拉回了直线。
不是不喜欢,是没那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