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书桌前,我无助地垂着头,盯着眼前最讨厌的数学习题,里头居然没有一题我会算的?都快期末考了我却觉得我眼前的路窒碍难行,我一点都不想在愉快的暑假去参加补考啊!
我索性趴到桌上,任伟伦跟柯婷各有私人因素而无法跟我们一起念书。打电话给他们时,一个说因为父母念他过於忙碌成果发表的表演而时常晚回家被禁足,另一个则说要到医院照顾仍处於昏迷的阿桑。
「纪岱漪!我们去图书馆念书吧!」外头传来某位女子拔高音量的声音,一颗石子甚至打上我的窗。
我不予理会,继续在桌前自暴自弃。
「别再挣扎啦!反正你现在肯定垂头丧气地坐在桌前!」这女人竟不死心继续在外头大喊着,她不要面子,我还要!
起身离开椅子,我走到床边将窗户拉开,「林苡倩,你真的很吵欸!」
「果然被我猜中了。」她双手环胸,一脸得意。
瞧她一脸贼头贼脑的,根本就想拉我下水,还找什麽图书馆当藉口,如果要去我也不会找她,因为最後考差的人还是我。。
「你要干麻?我今天一定要在家好好认真念书。」
「放心,我这次不会当水鬼的。」她信誓旦旦的拍胸说道。
横眉,林苡倩的话有七成是不能信的,尽管如此我还是换上T恤和牛仔裤,背上小包包下楼赴约。
「终於!」她拱起手臂,双手握拳,眯起眼冽嘴欢呼。
看她开心到眼睛都眯成一条线,我忍不住呵声一笑,颇像蠢蛋的……咳,我的意思是她这表情很有趣。
「话说回来,你爸妈不在呀?」她指了指我家的车库,「我想说我叫这麽大声可能会吵到他们。」
「你也知道!」我睨了她一眼,「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出门。从我来到这个家到现在,我几乎不会问他们的动向。」我耸耸肩。
「从你来到这个家?所以你不是......」
我嘴角上扬了几度,「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但他们待我视如己出,也很尊重我的选择,所以我是幸福的。」
「虽然这麽问有些冒犯……但你不会想见你的原生父母吗?」
我沉吟了几秒,点了点头。
要说不会根本是骗人的,但我对於他们的记忆是在我年幼之时,而且非常模糊。
老实说我有一大段的记忆是空白的,所以他们离开我的那天我完全没有记忆,直到我现在的父母将我从孤儿院带回这个家。
我的确好奇我的原生父母长什麽样子,是什麽原因才离开我的。
但也因为我现在的父母收养了我并将我带大,我才有现在的生活。
我非常感谢他们也很珍惜这份亲情,为此才将那段空白记忆埋藏在心底,不去想也不去好奇。
「抱歉,我问太多不该问的问题了。」见我沉默许久,她怯生生的说。
「没事啦!」我摇摇手,要她别介意,「我对我原生父母没什麽印象,而且现在的父母对我很好,所以不怎麽好奇。」
「总之,我现在过的很幸福!」,语毕,我看了一眼手表,「啊…..已经中午了。」
「对啊!」她痞痞一笑,「所以才特地挑这个时候来。」
***
我们漫无目的地走在人行道上,经过了一家家的小吃店和餐厅,林苡倩却没有想停下来的打算。
「我说,我们是要吃什麽?你一直走一直走我们的读书时间又会减少一大半了啦!」我停下脚步,双手插在腰际盯着她仍在步行的背影。
「还没到,还有段距离。」她回过头说完,等都不等,又迳自往前走。
「林苡倩,你不担心期末考吗?这次占的百分比很重耶!」我追上前,走到她旁边。
「我没有花这麽多时间在练习吉他上,也没有花那麽多时间和喜欢的人培养感情。」
「咦?」我听得一愣,後面那句可是话中有话啊!
「我早就知道你喜欢任伟伦了,光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
我绞着手指,难为情的低下头。
「害什麽羞啊……你打算什麽时候告诉他?」她柳眉轻挑起。
「我不知道,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告诉他。」
我没有自信,也没有勇气。
林苡倩凝望了我半晌,「你还记得我们去后里骑完脚踏车,在火车上的对话吗?」
我摇头,当时我一颗心浸泡在醋里,早就忘得一乾二净了。
「有些事即使你再怎麽挣扎也不会改变的。」
微皱起眉梢,她的确在火车上有说过这句话,可当时我并不明白她的
意思。
「其实那句话是我无意间脱口而出的,我只是想起一些回忆罢了。」现在的林苡倩和那天在火车上一样,眼睛虽然是看着前方的路,其实正在若有所思。
「林苡倩……」我拉起她的手并紧紧握住。
「傻瓜,现在提起这句话也是想告诉你,你还有机会挣扎。」她温婉的微笑,「我会认为柯婷不单纯,是因为我觉得她的情感跟动机让人觉得有异,而我只是想提醒你这点。」
「所以你也觉得柯婷喜欢任伟伦吗?」我一脸惊讶,心想着原来不是只有我的出来。
「天……该说你不会看眼神,还是神经太粗呢?」她扶着额头,作势头疼貌,「你还是赶紧去告白还比较实在……」
「喂!你这什麽意思啦!」我甩掉她的手,嘟嚷着,「我可是很认真在烦恼感情问题耶!」
「所以我才说告白就是解决之道啦!」
不知不觉间,我们走入了一条小巷,在这条巷子的最底端有间日式料理店。虽然店面看起来简单朴素,里头的摆设却不容小觑,每张木桌椅都刻有着细致的纹路。
而这些桌椅的摆设是一个『回』字型,中间是吧台,同样是木制。唯一不同的是,吧台颜色是浅色,桌椅则是深色,整体看起来有种温馨感,再加上阵阵香喷喷的咖哩味扑鼻而来。
「坐吧台吗?」林苡倩大概也只是随口问问,看她拉椅子拉得挺顺手的。
「你是哪找来的?我第一次看到有吧台的咖哩店。」我这不见世面的人又将刚才的话题抛到脑後,翻开桌上的菜单直勾勾地盯着上面印的菜色,嘴角似乎还流出了口水。
「是吗?不过,气氛不错吧?」她也同样地翻开菜单,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以为意,只觉得可能是她在路上不经意找到这家店,通过她『超灵』味觉的监定,并获得她的青睐,所以才会想再来光顾。
翻着一页页的菜单,耳边不时传来悠扬的乐曲。虽然是间日式料理店,但这里播放的歌曲非常多样化。
「我要一份蛋包饭,谢谢。」我将菜单递给正埋头切洋葱的男孩。
男孩抬头看了一眼菜单,随即给我一个亲切的微笑,但这个笑容只维持了一秒便立即僵化。
「你!无礼的家伙!」身子跳起,我惊讶地指着他大喊。
对方不耐烦的撇了撇嘴,一副我大惊小怪的样子。
「你们怎麽会来这里吃饭?」他看着林苡倩,木无表情冷淡的问。
「欸,我们来这里吃有碍到你吗?给你钱赚还嫌。」我双手交叉在胸前,抬高下巴,几乎是用鼻子在看他。
「我的确不大想看到你。」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算了,你们要吃什麽快点一点吧。」
他转身走到另一边的吧台前,换上最真诚的微笑来招呼客人。
「哇……真是气死我了,这话也太直接了吧!明明刚才还垮着一张脸着带我们,瞧现在是什麽情形,多阳光的笑容,这摆明是针对我们嘛!林苡倩,我要换别间,我才不想吃他做的料理!」我气得龇牙裂嘴,背起包包作势要走。
「你给我坐下。」她坐在位子上,伸手拉住我的包包往後跩,害我踉跄後退了几步。
「你做什麽啦!」我回身骂道。
「我只吃这间。」她坚持的眼神让我无法反驳。
我不甘的再度放下包包,生了好一会儿的闷气,当我转头想和林苡倩打破彼此之间的沉默
时,她似乎早已失了魂般,直盯着鸭舌帽男的一举一动。
「哟!别发花痴了!」我在她眼前挥挥手,知道对方是天菜,但也不用这麽着迷吧?有礼貌的天菜多的是,该不会林苡倩喜欢这种类型的男生?
见她完全没反应,依旧是刚才的表情,我也跟着往她的视线方向看去。
鸭舌帽男正低着头为我的蛋包饭料理,以这个角度来说,可看见他白皙又英俊的脸,睫毛微长,直挺的鼻梁......不对不对,我是跟着在入迷什麽啊?
「林苡倩,你给我清醒点,找男人要睁大眼睛啊!」我扳过她的身子,是朋友就该好言相劝。
「谁在跟你找男人了?他是我国中同学啦!」
我愣怔的看着她,这两人是国中同学?但林苡倩刚才失魂般的神情完全不像是在看一般同学该有的眼神。
我倒抽一口气,「他就是你喜欢的人?」我暗指着鸭舌帽男。
只见她脸上闪过一丝讶然的表情,证实我说对了。
「所以你才把我拉到这里吃饭?」我继续追问。
「你们是怎认识的?」她直接忽视我的问题,依旧失神貌。
「成果发表那天的早上,他躺在後花园的栀子花丛旁,我只是想抒发一下压力,以为外面没人就朝外头大喊,结果吵醒了他,甚至被当作疯子。」回想起这件事,不禁让我又羞又气。
她点了点头,看起来没什气力。
「而且我超级讨厌他,想到刚才的事我就满肚子火。」我愤然的握起拳头。
此时,无礼的鸭舌帽男端着两盘蛋包饭放到我们桌前,我瞅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声谢谢後,拿起旁边的汤匙大口大口送入口中,想快点离开这气氛剑拔的场面。
待我们吃完,我向那鸭舌帽男招了招手,本姑娘要结帐离开了。
「一百二十元。」他简短说了金额,且语气冷淡至极。
难道他不知道工作时不准带入私人情绪吗?
其实冷静想想,我大可以不必这麽生气,我们根本不认识,也不过才见几次面,只要我们说开就能放下之间的怨气了。
「鸭舌帽男。」他停下手边的工作抬头看着我。
「我希望我们能解开之前的误会,虽然我们讨厌对方,但换个角度想,各退一步,海阔天空,之前的事就别再计较了吧!」我语重心长劝说,可是对方只是盯着我看,什麽话也没说。
林苡倩猛然起身,动作大到差点弄倒椅子,「方禹昇,我受够你这种态度了!我已经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麽了!」,她眼眶泛泪,呼吸因激动而急促。
我连忙扯着住她的手要她冷静,在这麽多人面前失控有损形象啊!
「你做得够多了,也不必在为我做些什麽。」半晌,方禹昇用着急期平稳的语气回,然後撇过头接过客人手上点好的菜单。
「但……」我扳着林苡倩的肩膀,摇摇头,「我们走吧。」
对方摆明不想理我们,甚至是看到我这个人,遑论再跟他继续说些什麽。
『他无法再对自己的心视若无睹,也不想再让我伤得更深,但他根本就不知道,在他说出那句话的当下,我的心已淌下鲜血!』
我睇着她仍痴望的双眸,这句话霎时出现在我脑中。
「林苡倩,走了。」我再次唤了她的名字,上前抓过她的手腕将她拖出店外。
「别再想。」我勾过她的手臂,摸摸她的头。
她沉默良久,最後开口,「还好你制止了我。」
我将头轻轻靠向她的臂膀,虽然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失恋的女人,但身为好友,我能做的就是在必要之时将她带离那片沉痛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