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他的真女症 — 手銬

无数的星星像钻石一样闪烁着,镶在开阔的夜空里,我伸了个懒腰,在PU跑道上躺下,然後拍拍身边的空地,欣怡看了,也跟着躺下。

我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天空,直到一颗流星划过,我握紧双手,默默许了一个愿望。

「你许了什麽愿?」她问。

「成为一个,和我家老头不一样的老板,浪漫但赚钱的那种!」

我故作坚定的表情逗笑了她,她细长的眼睛带着笑意的时候,好美。

「你呢?刚刚许了什麽愿望?」

「……我没有许愿。」

「这麽清心寡慾?」

「我本来就对未来没有什麽想法。」

「是喔?」我很惊讶:「可是听家豪说你很厉害,还在念博班就在重要期刊上发表了论文,应该是有想要完成的事情吧?」

「我研究不是因为什麽伟大的理想,而是因为只有那样,我才活得下去。」

「啊?」我不是很懂。

「读书是少数可以让我平静的方式。」

到底是什麽呢?让她这麽痛苦地活着?看着瘦小的她,觉得很心疼。

「如果没有生病,你觉得你的愿望会是什麽?」

「作一个平凡的女孩,谈一场平凡的恋爱,然後结婚,生一个平凡的小孩。」

「这跟生病,没有冲突吧?」

「可是现在的我,每天早晨能够张开眼睛,都是奇蹟。」

那张望着星空的侧脸,冷冷的。

「等一下如果有流星,我帮你许愿吧?」

「许什麽?」

「笑口常开。」

她笑了:「这是什麽诡异的愿望。」

「这个愿望其实是我的私心。」

「私心?」

「我觉得你笑起来好美。」

我认真地看着她,她却不自在地撇过头去。

她没有回应我,整个晚上。

我终於清醒了一点。

我不该放感情的,尤其是对这麽脆弱的她,在解开晓苹的手铐前,我没有自信给任何女人幸福。

还是一个人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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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认真地对我说,我笑起来好美时,我不安起来。

十几年前,张朝骏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即便他现在是那样保护我,对我小心翼翼,但慾望散去後,我会不会也变成被他丢弃的一张纸屑?

我开始对他感到恐惧。

星期三早晨,他一如往常催促着我牵车上路,我持续回避他的眼神,努力踩着踏板前进,到了休息点,我面无表情地坐上椅子,等他拿早餐给我。

「今天晚上,我要去一个地方,你一个人可以吗?」他问。

「去哪?」

「去看一个朋友。」

星期三?是晓苹吧?

直到傍晚五点他出门前,我还是没有看他。

他离开後,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什麽事都没办法做,只是等待。

我不禁想,他们在做什麽呢?上次换了灯泡,这次呢?晓苹为他煮了什麽?他喜欢吗?会微笑吗?像他和她讲电话的时候一样?

他会不会也对她说,她笑起来好美?

他会不会吻她?

我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我好後悔这几天没有好好看着他,我会不会再也看不到了?再也看不到那双明亮美丽的眼睛,还有温柔的微笑。

我试着把注意力转移到客厅墙上那张照片,想像自己依偎着他在屋顶午睡,看着那片漂亮的树海,还有夕阳。

如果,我真的在那就好了。

如果,我不再逃避,你会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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