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拿给我秋田犬玩偶的男子拖着行李正从左侧的大厅自动门走出来,他眼角的笑意肯定是目睹了我跟这位眼睫毛很长的人员对话後压出来的,我无奈地压眉说道,「对,我想问他怎麽走去搭单轨的地方,但我真的想不到其他可以沟通的方式了。」
「那看你要不要跟着我一起走,我知道怎麽去,其实没有很远。」
「好啊,如果不会造成你的麻烦的话。」
我捣蒜般的疯狂颔首,像是抓住了一根浮木就紧抓着不放,马上拉起行李箱走到秋田男的脚跟後,并用少数会的日文向那位被我浪费时间对话的人员道谢,对方有礼的回应,就像印象中的日本人那样。
不知道是什麽时候,走着走着,秋田男已经将他的步伐调整与我一致,是他先打破沉默向我问道,「你是第一次来冲绳吗?」
「不是。」我看着前方还不是太陌生的街景回答他,却也没有再有其他回答。
「冲绳确实不是一个只来一次就会满足的地方,毕竟这边真的很美。」
他笑着接下我那充满句点又不近人情的回应,从他的笑脸其实就能知道秋田男绝对不是坏人,至少会拿着小狗狗玩偶就坏不太起来。
「我倒是觉得有些地方来一次就可以了,再美都一样。」
我忍不住苦笑,想试图掩盖掉一些过於悲伤的气息。
「可是每次的旅行遇见的人肯定都会不同,怎麽会一样?」
我从余光看见秋田男正盯着我脸的看,我刻意不去对上他的眼睛,他轻轻地又说了,「就像第一次在候机室叫醒你;第二次在飞机上坐你旁边;第三次能与你并肩走去搭单轨,都是我上次来冲绳不曾发生过的故事情节。」
「原来在候机室叫醒我的也是你?」
对於这也太巧的缘分我实在感到万分错愕,虽然一架飞机是没有多大没错,但是要遇到刚刚服务过自己的空姐都有点难了,我居然跟秋田男可以都出境了现在还有第三次巧遇。
「对,」他见了我张大的嘴巴後的笑容灿烂,「我一开始在候机室也在睡觉,但你的手机震动声吵到让我不得不把你叫醒接电话哈哈哈哈哈。」
「呃、不好意思,我就是那种熟睡了就谁都别想叫醒我的那种人。」我感到抱歉的拨弄头发,想转移注意力。
「这没什麽。因为你容易熟睡这件事,我在飞机上有亲眼目睹了第二次,就算害怕你还是睡很熟。」秋田男笑着把我的往外翻的帽T折回来,「而且本来以为刚才就是最後一次见面,结果一出来看见你在比手画脚我就忍不住向你搭话了,你果然是个很有趣的人。」
「有趣?」
我若有所思的低喃,好像自从大学毕业之後,就再也没有人说过我有趣了,出社会後的工作是那麽的一成不变,日子是一天过一天,每个礼拜的开始就是在等着结束,废了两天假日後又是另一个充满蓝色忧郁的等待,不断的轮回再轮回,这样的生活根本养不出什麽有趣的人,准确来说这写根本称不上生活。
「其实我是个很无聊的人,从个性到生活都很无聊,就连现在回应你的这句话也都超无聊、超不会聊天。」我回神後说出实情反驳他的形容,面无表情的瞅向他。
「再无聊的人都肯定有自己的故事,我相信你也是。」
他接住我投往的目光,牢牢的扣住,让我浸在他透着阳光而发亮的褐色瞳孔中好久好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所以我敢褪下厚重的保护色;我敢毫无保留的说;我敢随意将情绪倾泻给他,我敢随口就提那段我早该遗忘的曾经。反正他谁也不是,而我也不是他的谁,这秒钟的对话就会在这秒钟幻化,就像吹泡泡,戳破几颗也不必感到亏欠。
我没有逃开他的眼神,笔直的、深沉的以一句话告诉他我的故事。
「我跟他以前曾经一起有过故事,而曾经以後我跟他不会再一起有故事。冲绳曾在我们的故事里,而现在的冲绳只会在我的故事中。」
没有等秋田男接话,就迳自加快脚步拉着行李往前走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竟然会感到有点生气,像是承认自己的故事剧情残破不堪又是悲剧而令我脑羞一样,我最後还是只敢逃。直到空着右手腕被轻轻拉住我才猛然回头。
「再往前走,我想你这次的故事就会多一个,因为乱走而在那霸机场迷路还找不到单轨的桥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