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分手了。
这是我近期最常听见的一句话,明明不干我的事,却总能让我想起三个月前子方对我说这句话的所有场景,那场梅雨浇湿了所有美好的事,回忆皱巴巴的放着都有霉味了,我却还是舍不得扔。
夏天到秋天,世界的明度与彩度都暗了好几个阶,我还惦记着子方。想着你在日本过得如何?工作适应得还好吗?吃得习不习惯?上司与同事为人怎麽样?有没有白目的女同事接近?
还有啊,你有没有想我?
不管你的答案是什麽,我想说的是,我很想你。
秋天的枯黄总使人不自觉的见了落叶就想起心里最思念的人,是不是在身边都不是太重要了,反正肯定都是念着的。你就像落叶一样,搭了飞机顺着风就飞往另一个地方,落了地後就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我跟你不一样,如根般稳固地扎在这儿,紧紧的、稳稳的固守着那些早就丧失意义的回忆,像是乾枯叶子的脉络依然在心底清晰,假装没有拔除的根,还能继续在没有爱情的滋养下成长。
「朱千槿,你再发呆混时数我可要揍下去了。」耳边传来低频的女声,不用转头都知道是林薇在当我。
林薇是我们部门的组长,是大我两岁的同校企管系学姊,我们第一次认识是在学校社团,她做事跟说话都很有条理、不拖泥带水。比较特别的是,外表跟个性都与她的名字极不符合,看起来像个大男孩,发型、穿着、身高还有说话的声音都像,无论是以前在大学还是现在公司都不少女同事常嚷嚷着她帅。
大学刚进社团那时我也被她的领袖魅力冲昏了头,後来进了公司她也特别照顾我,总在她身边跟先跟後的当小跟班,这边学一点、那边摸一些,她很有能力的模样看起来真的相当有魅力,当时可是羡煞了不少人,但是她其实私底下的个性还挺幼稚的。
在子方还会接送我上下班的时候,林薇就恶作剧了好几回。
「外面那个人是你男朋友?」林薇向窗外撇撇眼,弯弯上钩的嘴角笑起来在昏暗的傍晚看起来依然阳光。
我将视线放到林薇身後的窗上,又惊又喜地看着子方倚在车边时不时地往公司门口方向瞧,我止不住唇边的甜笑溢出,轻轻的点头回应林薇的问题。
「那好吧,你跟着我一起下班,剩下的报表明天整理。」林薇把我怀里抱着的资料全扔上了桌,抓起我的包又牵起我的手,送我到了公司门口甚至给我一个拥抱要我好好加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我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同时,子方手心的温度贴上了我的肩头,牢牢地。
「刚刚跟着你一起出来的人是谁?」
「我们部门的组长。」我仰起头看向子方,语气带点撒娇的问道,「你怎麽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要开会。」
「他几岁啊?看起来还很年轻。」
当时的我并没有发觉子方的醋意,毕竟他从来就不是个会轻易将情绪表露於外的人,所以我就不疑有他的回应他不断投来的问题,「她大我们两岁而已,这个年纪能当上组长算满厉害的了。」
「嗯。」那天这个话题他最後就回我这麽一个字而已。
回家之後子方还特地做了我最爱的麻婆豆腐,不敢吃辣却愿意为了我切好几段红椒,最後吃得满脸涨红还呵呵笑着的模样我都还忘不了。
好几个晚上,他甚至还陪我看不需要动脑的少女芭乐剧,跟着我一起骂女二、心疼男二,还不要脸的说着他跟男主角比也不会输,好多好多都是平时我不撒娇、不任性他就不会主动做到的事情。那段时间我没多想,只是感到子方特别甜蜜而已,毕竟我从不觉得他会吃我的醋,因为我没有什麽好让人特别欣赏的地方,说起来是多数人羡慕我拥有子方才是。
就好比现在,如果他身边又多了一个她,我一定会很羡慕那个她。
「林薇。」我轻唤了林薇,宛若当时。
「干嘛?」
「你还记得公司去日本料理聚餐那次吗?」
我还记得,而且是段只要想起就会乐得嘴角上扬的记忆。醺醺的、朦胧的特别美。
「你说我故意拥着根本没醉的你走出餐厅门口,故意让游子方撞见的那次吗?」
林薇也笑了,可是现在我在她脸上找到了另外一丝犹疑,她大概很意外我会主动提起与子方的回忆吧,毕竟她可是在我们分手当时,第一个让我敢哭着眼睛、吸着鼻子倾诉这段感情SadEnding的人。
「嗯,就是那次。」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却记不得当时的温度,只记得也是秋天,特别适合吃上一顿日本料理的秋天。
经过那次我才知道,林薇的存在对子方来说曾是最大的酿醋理由,他看着我被林薇搀扶着,二话不说就将我从她身上接了过去,我没喝醉所以记得很清楚,他瞪了林薇好几眼,当时不清楚为什麽醋味有那麽酸的我看不懂这是什麽情况。
仅是轻轻喊了一声,「林薇。」
子方便猛然的将我扣进他怀里,往我唇上按入深深的一吻,这时泡盛酒的香气才在嘴里浓浓的化开,我想那时的我才是真的醉了。虽然不是很懂得品酒,但是冲绳菊露泡盛酒的标语似乎很符合当时的景况。
——淡丽甘口,爱情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