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後--
镇六府迎回将近离府二把月的邵琰,原以为与平常一样归府的六爷,这回却带回意想不到的陌生女人回府,还是一身重伤气色苍白的女子。
从神色看来要说她没几天就撒手人寰也不为过,但他们这些下人可没敢说出口,这真说出口首先没命的绝对是祸从口出的那个人。
在那名负伤沈重的女子养伤期间,宫内耳闻消息也特地前来拜会。
「太宫亲临,六爷有失远迎还请多包含。」总管秋富躬礼一福。
走下挂锦檐旗马车,邵麒温和淡笑。摆手道:「老六的个性就是这样,也都习惯了。」他直往里头走也不需要总管带路。「现在他人呢?在哪?」
「六爷在书房等您。」秋富伸手指示方向,邵麒在後头跟着。
朝书房走去时邵麒朝四周端详着,顺口问道:「听说老六带了一名女子回府?」
秋富一听,浅浅颔首。「关於那名女子的事情六爷吩咐不许多嘴,太宫有话还是直接询问六爷为妥。」
闻言邵麒扬起笑,是一抹意料之内的笑容。
秋富停在书房,朝门扉敲了下。「六爷,太宫已到。」
「进。」门内的人平淡回应。秋总管立即推开门扉让邵麒进入。
望着在案桌前不知在看什麽的邵琰,也不急着说明来意反而落坐炕上惬意斟茶品饮。
「那个女人是不会让你带走的。」邵琰头也没抬的直说。「你做的事我会当做没发生,但我无法退让的你也别想逼我放手。」
邵麒端杯举动顿了下,随後恢复平常的眯眼笑。「那女人应该受了重伤吧,虽然这麽说有点对不起你,但是显然那种毒箭效果很好,可以用在军队上。」
房内顿时气氛凝结,「她不具任何威胁,不用处心积虑地要让她死。」邵琰起身走向他目光冰冷。
扬了扬眉,搁下茶杯。「宁可错杀也不放一人,这句话不是你的规矩吗,怎麽现在倒是留了别人的性命……」收起笑意脸色冷肃,「你从来没有在任何事情里加上私人感情,这一次应该也是如此,但我却得到出乎意料的回报。」所以他才让人暗中行动做掉那绊脚石。
「我并没有造成失败。」脸色平淡地回应,似毫不认这指控。
「但你却带了一个应该死了的女人回来,这就是失败。」朝桌面一敲,温怒脸色对上他清冷反应。「那个女人留在你身边并不会有任何用处,她是个包袱。」
「不管是不是包袱都不会阻碍我,我要留下她。」不容被剥夺的语气斩钉截铁地宣示。
邵麒脸色一沉,自从在南阳镇接到消息得知邵琰在镇上与一名女子十分亲近,原先他只是想为了潜入单家而需要的一种掩饰,但接连种种回报使他当机力断这个女人不能留下。不管邵琰是什麽心态与这女人接近,未来他是王而邵琰是他不可或缺的助力,所以有风险也必须解决掉。
「老六,这一趟回来你的改变使我害怕,你知道吗?」那是无法控制的害怕。
邵琰的忠诚一直都是他们这些兄弟中最不容质疑的。但是他忠诚的是未来的王而非现在只是第一太子身分的他,会听於他行事是因为自己已是储君身分将接任王帝,因此为了确保邵琰能在他上位之前都不被其他兄弟所利用,他必须牢固邵琰在自己身边。
邵琰自然明白他想说什麽,而他自己也清楚他在他们这些兄弟中所存在的意义。他对邵麒忠诚确实是因为他具有储君身分,但如果储君身分换人当自然他该忠诚的对象也不会是邵麒,因此在他们兄弟间早已成了两派,而他自然走向身为储君的邵麒这边。
「你明白你不能勉强我不退让的事情,留下雪染不代表我对你不忠诚。」
闻言,邵麒深叹了口气。「我也不愿勉强你让我俩之间产生嫌隙,我这才来跟你来谈条件。」
他眉心一蹙不慎开心,但邵麒选择忽视。
「父王已经知道你回来的消息,过没多久会召见你,原本父王要另外派二弟那里的人把你带回来,是我从中阻止再让父王派十二弟去找你,好做拖延,如今你回城……」深吸口气,道:「给你指婚是不容推却的。」
邵琰只是冷冷听嘱着,对於他没反应的模样让他有些错讶,「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听见了,因此?」
「瞿嶙国与我们联亲结盟对未来有极大帮助,所以我不许你拒绝,而且不能将带回来的女人留在府里,除此之外她要在哪生活都无所谓,这就是条件。」
「知道了,如果这是保全她的条件,我接受。」他回答地淡然。
邵麒略瞪大眼。「你知道这代表什麽吗?」
「我无法纳她为妻。」平淡回答後,自案桌拿了封信给他。「这件事就这样说定,这封信你拿回去看你要怎麽处理吧,刑司的部份已经由四哥那边负责回报了,不该说的他不会多说。」思索了下,「你期望放走的人也回来了吧。」
邵麒眼色冷锐。「是阿,很乖巧的每天进宫来问安呢。」
「你该是时候处置了,他想抢的你同样放不了手。」
邵麒冷冷扬唇,嘴边泛起轻蔑笑意。「渔夫钓鱼总是耐足性子,我亦不例外。」摆了摆手,「这事先不谈了,说来他没在这件事扯你後腿还真是令我吃惊。」
「他对王帝之位没兴趣,更没兴致牵扯储君之间的斗争。」
「我该万幸他对这两者都没兴趣,否则对我而言他才是最大的对手。」将信收进袖中起身朝外走,但又停下脚步看向他。「你确定你娶别人也无所谓?」
邵琰冷眼一瞥,「无所谓。」
听到这回答邵麒却感受不到喜悦,内心仍是揣着一股不安,但就如邵琰所言不会为了这些事而背离他。毕竟他曾对列祖皇考皇陵前发誓过,会用自身保护储君,而他现在只要是储君身分,不管他对他做任何事邵琰也绝不会背弃他,这是绝对的枷锁。
但是为了心里的这股不安,他还是有必要继续关注那个被带回的女人,必要的时候他也不介意与她见一面。
邵麒离去後他前去雪染居房,房外庭院多显一股冷凉。
身站床禢边望着那纤细睫毛下紧闭的双眸,苍白乾涩的朱唇安静闭合着。要不是起伏规律的胸口证明她还活着,否则一般人都会认为她早已没了生命。牵起低温的手包覆在自己掌心之中细细温热。
那时在拔出箭头後,多亏莫情陵在她命在旦夕之时救回,但至今她仍未醒来。莫情陵也解释,当发现箭头残留毒液而不顾一切将箭头拔出,这举动除了造成经脉损伤之外毒液仍有渗入,现在除了修养等她自己醒来之外没别的法子。
冷眸扫向那手掌虎口若隐若现的齿痕,齿痕渐渐痊癒但人却渐渐削瘦。那张安稳睡颜甚是令人扎眼,勾起下颚毫不怜惜低头一吻,霸道撑开双唇刻意咬破她唇办,血的味道充斥在他俩口腔之间,让她唇瓣不再毫无血色,唇上腥红妆点那张病容显得生气了些。
他手指轻抚,「连痛都唤不醒你吗?」回应他的仍是浅薄呼吸声。
「六爷。」门外传来秋富喊声,他未多留便走出房门外。
就在门扉关上瞬间沈睡中的人忽然睁开眼,半梦半醒之间她望向阖上的门扉一眼,紧接又坠入黑暗。
「准备好老宅邸的打理,王召一颁下就带她离开。」望着庭院,语气淡然。
秋富没追问原因,仅点头示意。
「让莫情陵照料她,别让任何人打扰她修养,我会让喀雀守在她身边。」继续交代着,丝毫不把自己将与别人成婚的事放在心上。
「让喀雀跟在雪染小姐身边,那您呢?」他讶异问。
「有凤翊就够了。」瞥向他,接着说:「移至老宅邸的事别太大动作,别让下面的人多舌。」
「这点已有严厉告诫,六爷还有事吩咐吗?」
他摆手。「下去吧。」秋总馆依命离去。
仰头望天,幽冷的目光一丝波动都没有,仅仅眺望着却什麽也没见入眼。为他人沾染血腥,甚至作娶他人自是无感,因他亦本无法随心所欲之身,即便心中有属也须权衡,只要非咄咄逼人他便能遵从,就不知太宫能否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