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有没有吃饱啊?还想再吃什麽吗?」我盯着她吃下最後一口饭,在房门前等待回应。
「不用啦!已经吃得很饱了!」接着老妈很刚好的打了一个饱嗝,这充分表现出她的饱足感,远远的我也闻到了一股菜味。很好,今天状态非常好!
「那..我去上班了喔!」我安心地打开门,转头道了声再见。
「小希~上班加油喔!」老妈抬高右手,情绪热络地说。
我点头说好,可有点不习惯一早如此热情的老妈。
走出203号病房,没几步路的时间,後头就传来了一个男人着急喊我名字的声音,我没回过头,反而加快地直往前走。
男人依旧不死心,乾脆跑起来,他一只手轻轻地拉住了我臂弯,并递来一袋早餐,他精神饱满的嗓音让人厌恶,「晨希,记得要吃完喔!今天你第一天上班,一切都会很顺利的,加油!」
我不回应他,也不拿他的早餐,他直接一把塞进我怀里,然後熟练地一转过身就跑不见了。
手心感受到了早餐的热度,而我对他的态度一如医院里开很强的冷气,我就是讨厌他,不管他对我有多麽好,无济於事。
〝改变〞在我人生的字典里是最好别让我看见的字眼,你问我为什麽?这仅仅是因为我讨厌变动,不过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有时,适时的变动是必须的,就像你已经翻到了这一页,那将就看下去也无妨!
我搭乘电梯抵达地下一楼,出电梯後要向左走一小段路,中间会经过两个大诊间,我透过玻璃望进去,里头有很多带号码的小诊间,外面的座位已坐了些许等待叫号的病患,紧接着前头会是所谓的美食街,也就是医院里可以用餐的地方,而我上班地点位於最尾间名为绿茶饮的餐厅,这里将是我每天上班的必经之路。
我看了一下手机时间显示八点五十,上班我总会提前十分钟到,不管所到之处,早到是我一贯的作风。我隔着门和咖啡色百页帘之间的缝隙往里瞧,睨到了一个人影在晃动,於是我迳自打开门压低身子进去,才刚要开口说话,那人似乎就注意到我了,迅速出来早我一步说话。
「早啊!你应该就是要来上班的新人吧?我是带你的人,叫我阿哲!」那人精神奕奕地说。他有着黝黑皮肤、轮廓深似原住民,像熊般肥壮的身材,总之给人很亲切的感觉,而我跟他是完全相反的类型。
「早!我叫林晨希!」我回应他,不带任何表情。
「你平常就那麽酷吗?今天第一天上班,我们放松点!」他笑笑说,身体边灵活地准备开店动作,「你看着我做就好了,如果可以的话,拿个纸笔记一下会更好!」
「好。」我看着他每个动作,一步一步记忆起来。我这人倾向用脑袋去记,一来深刻,二来方便。而写字对我来说是麻烦,能免则免。
「其实早班工作很简单,大概学个一两次,你就能一个人开店了!」他正认真地组装一台简易式咖啡机,没几分钟就组装完毕,按了个钮,一杯香喷喷的黑咖啡出炉,他没喝,而是摆上了封口机上方,「习俗,也要记得喔!」他叮咛。
「好。」就这样我跟随在他身後,很快地学完了这家店的早班开店。
下班时,他对我说:「前三天跟他学早班,後三天跟另一个晚班工读学闭店,都学完以後,我就能固定上中班了。」
接着这是我今天最长的一句话,「所以我们这家店就只有三个人吗?」
他勾起一抹意味深远的笑容说:「明天你应该还会来吧?如果会来的话,的确是三个人没错!」
「我会来。」我淡淡地回他。
「很好!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晚班的工读是正妹一枚喔!值得让人多撑几天!」他再次深远的笑了笑,彷佛在暗示我什麽一样。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多做表示,挥个手说再见就自个儿下班了。
要我说什麽呢?我来工作,只是为了生活,无关谁。
我不会被影响的!管她长的多美、多奇形怪状,关我什麽事。从小到大,没有人能走进我心里的深处,其实没有最好,省得麻烦!
经过了三天的早班,我学会了一个人开店,再来就是晚班闭店的学习,终於可以看看阿哲口中的正妹,我没有期待,但是人总有好奇心在作祟,再加上一天两头听阿哲不时提到晚班正妹,听的烦不胜烦,我稍稍有一点想看她的真面目,最好是有那麽漂亮;大部分,我持着怀疑男生的眼光,他们总把身材摆眼前,剩下的全不重要,简而言之,肤浅。
今天我上的是一点到九点的班,晚班工读是上六点的班,打卡钟表示五点五十分,而她即将现身!
我无聊地东张西望,因为没有一个客人上门,眼睛瞥向手扶梯那头,望着自动下降的人们,搜寻着我认可为正妹或许其中可能有一个会是她的人,这因为无聊而生的游戏,让我打发了点时间。
一分一秒的逼近,依然没等到她的身影,我怀疑她要迟到了,或者是她旷班了,就在我这样想时,一个从右手边第二座位区站起来的女孩,正不疾不徐朝向这头走来,我以为她是要买饮料,没想到直接开我们柜位的门就进来了,女孩没多看我一眼,更不要说打招呼了,她冷冷地迳自进去厨房打卡。
其实我早就注意过她了,从五点就开始埋头认真读书的女孩,连头都没抬起过,我为此还大大惊叹一下她的认真,没想到竟是晚班工读!以我的眼光来说,她的确是正妹无误;身上套着深蓝色牛仔薄外套,空气里散发着她身上的淡淡果香味,下半身则是一条破洞黑裤,脸上带着淡妆,怎麽说呢?就是给人一种舒服感。
她走出来,先是看了我们的业绩,才转向我缓缓说:「你好!我叫余思萍!」
我礼貌地回答:「你好!我叫林晨希。」
「今天我主要是教你闭店,等到要收店时,你就一步一步照我说的指示来做就可以了!」她直直地与我相视,冷冷的样子好像心情不好,她的脸不像在学的工读生,反而像早熟好几岁的人。
「好!」我也冷冷地回她,不知道我在她眼里,是不是同样给人心情不好的感觉?
「你心情好像不太好喔?是不是阿哲欺负你?」她微微一笑说,立刻给人不同的样貌,好似邻家女孩,尤其她那两颗显眼的兔牙很可爱,这才是她原本年纪的样子。
不知道为何我暖化了冷漠的那面,反而开起了玩笑说:「你看起来心情比我更差?难不成阿哲也欺负你了?」
「什麽!你的意思是我脸很臭喔?真得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吗?」,她又紧接着说:「没有人胆敢欺负本美女!」
「不好意思,我无言以对了!」我勾起一边嘴角轻笑,直勾勾望进她大而迷人的眼睛,难得有人让我多看几秒,或许她不是那种很突出的正妹,却是越看越好看的类型,我的目光没打算就此离开。
「我美到让你无言以对了吗?谢谢你的称赞喔!」她眼睛眨也不眨地说,不过她是有资格这样说的人,我无可反驳!
「是称赞没错!」我撇过头,酷酷地轻声说。
我很意外我对她好像有些许不同,但这并不代表什麽,仅仅只是我不讨厌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就像我常穿蓝色的衣服,常吃菠萝面包,常听周杰伦的歌这般,平日生活里的我。
很少有人直接看到这一面,没有防备和伪装的面具,我自然的反应。
我上中班,你上晚班,我们之间重叠了一小时,就足以让我知道了你很多的事;你和我相差五岁、你写日记、你狮子座、你有爸爸妈妈弟弟妹妹,所以你是老大、你喜欢动物,所以想开动物园、你喜欢讲话,所以我莫名其妙知道你很多事,可是我并不讨厌,反而想更了解你的一切。
现在,我正津津有味听着你说小时候的事,我竟然舍不得下班,这是多麽怪奇的现象啊!连我自己都不解。
你突然讲到一半,转身去看了打卡钟,才意识到我已晚二十分钟下班,「你是不是该下班了啊?」
「你话还没讲完啊?我哪敢走!」我无辜眼神诉说,是因为你拖到我时间,才那麽晚下班的!
「你意思是在怪我喔?一定是故事太好听,你不想走吧?」你挑着眉,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我看得嘴角都歪了!
「不回话的意思是要我继续说这精采的故事吗?我想也是啦!那本小姐继续罗!」我嘴巴才刚打开,她就叽叽喳喳阻挡掉我回话的机会!自个儿还很陶醉在她国小时期常看的卡通-企鹅家族,其实我也看过,我们童年的话题竟然围绕在一只企鹅身上,我感到不可思议!好像我们五岁的距离也没差多少嘛。
「你真的不走喔?那我要继续说下去罗!」她的兔牙跑出来见人,因为她正笑到阖不拢嘴,我无言以对,乾脆翻了一个白眼送她。
「好啦!不闹你了!你赶快下班啦!再不下那我先下了喔!」她豪爽地拍了一下我肩膀,笑意依然在她脸上不退散,我无奈地也跟着笑了。
我给她一个小眨眼,手指点了点她的肩,笑笑说:「那我下班了喔~」
她握住我点她肩的食指,一股女王气势说:「不要太想我喔!」
我被她的举动和话语吓了那麽一下,随即镇定说:「你想太多了,我才不会勒!」
说完这句话後,我更不想下班了,因为我不讨厌和她在一起工作的感觉,这又代表什麽呢?我们算是关系不差的同事,我对她的确有这种感觉没错!或许,她在我遇见过的那些人里面,有那麽一点的不同,我才会对她感到好奇,等时间一过,她就会如那些人一般,可有可无。
「再见!不送!别老赖在这不走!」她一手忙着擦桌子,一手往我方向挥,发出赶我走的讯号。
一个总是准时下班的人,再依依不舍个什麽劲,奇怪真奇怪!我,终究说了再见,转身慢慢地离去。
这一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心里想着她这个人、她的不同,以至於我对待她的方式真的不同以往。我想起之前曾经被我冷冷拒绝过的那些人,此刻,竟油然而生一股歉疚感,我从未有过如此感觉;这些人单凭我外表就对我好,嘴巴总说着喜欢,我无法理解他们的行为举止,甚至极度厌恶,因为连基本的我是怎样的一个人都不清楚,怎能轻易说上喜欢呢?也休怪我态度冷处理,甚至伤了他们的心,我真的连想都没想过他们当时的感受。
现在,我发现了最大的问题,其实是我封闭了自己,拒绝给人靠近和认识我的机会,还无辜牵连一些人;因为每次一有人夸赞我,我态度就差到爆,完全不理人家,说来我也挺可笑的,更可笑的是我现在才察觉。
一直以来我都是如此生活的,生来如此,那是什麽让我遇见这样的你,起了这般大大的变化,我说过我很讨厌变化的,而因为你,我怎麽一点都不想抗拒变化,反而自然而然接受了它,我想不通为什麽我会变成这样?再想下去也是无解,而现在的我好困,真的要睡了。
晚安,我的脑袋,今日已过度使用,复杂的问题不适合我们,这向来是我奉行已久的哲理!
▲白安是什麽让我遇见这样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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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想相信永恒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