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子交付到老师手上的那一刻,也就代表郑霈曦无法後悔了,其实她痛恨音乐,更痛恨学音乐的自己。
「你知道我主修填什麽吗?」一回到位子,许泺逸并没转正,反倒朝郑霈曦这凑了过来。
郑霈曦不做任何反应的将头撇像窗外,她早已习惯人家拿热脸贴上她的冷屁股,她并不讨厌任何人,只是单纯不想与人打交道,那太麻烦了。
许泺逸看着郑霈曦的後脑勺,突然觉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平时只要他随意的说句话,就一定会有人回应他,然而现在却直接被无视。
他眉头轻皱起,想着该如何破冰,但脑子全装满乐谱的许泺逸,什麽鬼也想不出来,更不用说是破冰方法了。
他嘴扁起,脸上的无奈看在黎霏眼里满是可笑的。
黎爸和许爸是拜把兄弟,两人感情十分友好,所以黎霏经常出入许家,想当然也时常看见许泺逸。
他们俩可说是另类的青梅竹马,但此青梅竹马非比那青梅竹马,许泺逸每次看见黎霏都像是看到鬼一样的,逃的远远。
但黎霏像是三秒胶一样总黏他黏的紧紧,国小、国中、甚至到了许泺逸要报考音乐班,黎霏也硬要和他在一起,许泺逸差点没叫人来把黎霏给灭口了。
「黎霏,你可以拿你对外人的态度对我吗?」某次黎霏来许家直接闯入许泺逸的房间,抢走他的手机强制关机,许泺逸满脸无奈的说了那话。
没想到黎霏给他的回答竟然是,「你和他们不一样,妈妈和我说过,你会是我未来的老公。」
许泺逸听见这话直接手搭上额头,哀嚎了起来,当黎霏的老公,许泺逸宁可重新投胎转世!
片段回忆突然闯进许泺逸的脑中,使他打了个冷颤,他讨厌黎霏就像他讨厌爬虫类动物一样。
思绪飘回现实的郑霈曦,发现许泺逸的身子转回了身子,却没给她一个答案,於是她轻声开口:「所以你主修填什麽?」
瞬间,许泺逸的腰杆挺直,僵硬的侧过身子,额上也不断浮出冷汗,这样的他有点反常。
「大、大提琴,副修是钢琴。」
明明四周围的声音是如此的吵杂,然而弥漫在郑霈曦和许泺逸之间的气氛却是尴尬无比,感觉谁先开口都是不对的。
「好。」单音节落下,郑霈曦又再次将头转向窗外,看着朵朵白云。
许泺逸不禁松了一大口气,但又随即抬起头顺着郑霈曦的视线望去,他着实无法理解,为什麽郑霈曦那麽喜欢往窗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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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写课到这结束,明天下午是主、副修的课,除了钢琴外,其余乐器请用自己家的。」听写老师阖上钢琴,将钢琴椅收到钢琴下,「放学。」
郑霈曦收下方才写音符的纸,哀哀的叹了口气,听写顾名思义就是听东西然後写下去,但此听写可没你们想得那麽简单。
假设老师今天弹奏《给爱丽丝》这首乐曲,你得迅速反应老师弹的皆属於哪个音阶,当老师弹完也就等同於你得写完,所以每次反应时间大概只有几秒钟甚至更快。
音乐班大多都有过人的记忆能力,否则那麽多首乐曲你不可能一听每首都在思考,特定几首你一定得背起来,当老师弹下第一个音阶,就要瞬间反应。
像郑霈曦,就背了卡农、小夜曲、暴风雨、黎明等……钢琴协奏曲。
这些乐曲也都是郑母用半压迫事的让郑霈曦给记下来。
收拾好书包後,郑霈曦站起身,以不快的步伐踏出班级,音乐班的下课时间比普通班晚了一小时,所以现在的校园几乎没什麽人,大多只剩下住宿生还在游荡。
郑霈曦看着一台台校车正回地下停车场,值得庆幸的是,音乐班的学生多半有专车接送,那些没司机接送的小孩,就得自行搭末班校车回家了。
「小姐,请上车。」司机先生看着郑霈曦从校门口走出,先是替她开了门,等着她上车。
「谢谢。」在郑霈曦上车前,她又抬头望了眼太空。
夏日的天空总是暗的特别慢,才能让她欣赏到这最後的美景。
当车子开始行走,也就代表郑霈曦得回到那令她痛苦不已的家中,思及此,她再次深深的叹气。
「我回来了。」句末,郑霈曦三步并成两步以最快的速度想走回房里,然而却被一声叫唤给止住了正在移动的双脚。
「我等你好久。」话语方落,坐在沙发上的人儿就冲上前环住郑霈曦,说什麽也不肯放开她。
不用低下头,郑霈曦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谁,因为全世界除了她以外,没人会对郑霈曦这样。
「乔葶苓,放开。」郑霈曦手放在乔葶苓的手腕上,硬是要把她给扯掉,但乔葶苓像是下定决心绝不放开似的,黏的紧紧。
郑霈曦像是在隐忍什麽的,深吸口气,眼里没任何点波动,嗓子也尽可能的压低,「放、开。」
乔葶苓感受到郑霈曦的气息,当对上她双眼的那刻,手也自动松开,脚也踉跄了几步,眉头在看见郑霈曦黑不见底幽暗的眼神後,锁紧了。
「你……到底怎麽了?」乔葶苓不太能理解郑霈曦的转变,明明在她离开前,郑霈曦还是那麽爱笑的一个女孩,怎麽才过三年,笑容就从她脸上消失了?
「没怎麽样。」郑霈曦推开乔葶苓,自个儿往房里走去,乔葶苓像是跟屁虫紧紧跟在郑霈曦的身後,嘴里不断嚷着:「你为什麽都不跟我说?你到底怎麽了?」
在郑霈曦踏进房门後,一个旋身,再度对上乔葶苓炯炯有神的双眼,「不要进来。」
「碰」的一声,门被用力甩上,乔葶苓愣愣的看着木门,五官全都皱成一团,内心的天秤因为郑霈曦的话搞得无法平衡,小嘴翘的高高,她发誓一定要找出让郑霈曦不开心的理由。
郑霈曦见外头的声音渐渐淡去,身子轻了许多,她走往书桌前拉开椅子,看见放置在桌上的小提琴乐谱,再一次听写老师的话传入耳里,「明天记得带主修的乐器。」
她拿起乐谱,拉开房门,走往音乐房,里头有各式各样的乐器,但并非每一样郑霈曦都学过,毕竟她连最基本的小提琴都学不好,怎麽可能去学其他的。
她看着自己平常最常使用的小提琴,不禁想起独奏会那天发生的种种,E弦已被修好,但谁又能保证它不会再次断裂?
「听说,你主修填小提琴?」郑母手环胸的站在音乐房门口,那脸充满嘲讽,郑霈曦不答话,甚至连头也没转。
「不是说再也不碰音乐?」郑母嘲笑式的「哈哈」两声,「还是乖乖认命吧。」语落郑母踩着悠闲的步伐走回房里。
郑霈曦看着小提琴,内心漾起股说不上来的感觉,或许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只在於我们敢不敢尝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