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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过後，走廊传来教室男同学们的嬉闹声，遵循着声音，于诺的目光落在那道靠窗的人影上。
背对着窗户使她看不清他的表情，这一刻，于诺忽然觉得他的周遭好像有道无形的墙把他阻隔起来。
看似是一个群体，却只有他置外。
忽地，两道脚步声逐渐靠近，在于诺身旁停下。于诺的视线转而落在面前的两个女孩，神色流露出明显的疑惑。
「于诺，你可以问问看裴育瑾毕业那天要不要一起去唱歌吗？」
于诺愕然，有半晌还无法反应。
「为什麽找我问？」
「毕业旅行那时候你们不是同一组吗？我想说你们应该很熟，才想拜托你。」
听到女孩话中的关键字，于诺的思绪停摆。脑中流窜而起那天的裴育瑾，心脏忽而一揪。
後来俩人的交谈虽然被打断了，裴育瑾就像什麽事都没发生一样。一如既往地和同学们谈笑、回到住处他也不曾提起当时。
一如既往。
当这四个浮现而出，于诺的疑惑却更深了。
他的态度虽然让她松了口气，但更多的是越积越多的疑惑。
真的是，一如既往吗？
「澄亚，这样不太方便吧……。」
齐若玟的声音打断了于诺抽离的思绪，于诺回过神，目光再次落在两人身上。
「我只是希望他也能来参加啊，都快毕业了！」周澄亚对於齐若玟的制止感到不谅解，投射到她身上的视线带有责怪，「你为什麽一直想阻止我？我只是想好好把握剩下的机会。」
齐若玟哑口无言，下意识的望向于诺，于诺看出她的欲言又止，神色疑惑，俨然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见齐若玟没说话，周澄亚又亲密的勾住于诺的手腕，恳求的望着她，「于诺，拜托你好吗？我不敢去问他……我那时候听到男生问他，他也说不要去，我真的很怕没机会了。你跟他比较熟，他可能会同意也说不定。」
面对对方恳求的神情和放软的语调，于诺不禁心软了，「我……我们其实没有那麽熟，而且我觉得他也不会因为我的话而改变心意。」
「就问问看好吗？拜托你！」
于诺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忽略了胸口因为她的拜托而隐约浮现的抗拒。
齐若玟叹了一口气，又再次问：「澄亚，你真的打算跟他告白？」
周澄亚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我想在那天放手一搏。」
齐若玟欲言又止，最终仍哽回喉咙的话语。那个秘密，就让她藏在心底吧。
于诺失神的看着那抹身影，心口的滞闷感愈发沉重。
公车门刚关闭，于诺的声音也传入裴育瑾的耳里。
「……你要去吗？唱歌。」
裴育瑾转过头，映入眼的是于诺低垂的脑袋。这时，他忽然感到一阵轻松。
这是自那天後，俩人头次交谈。
「没有。」她抬起头，表情明显松了一口气。见此，裴育瑾不禁感到困惑，又问，「你要去？」
听到他的回答，于诺终於露出了微笑。方才缠绕在胸口的那股沉闷感，在听到他的拒绝後，瞬间消散。
「我也没有。跟太多人出去唱歌会让我放不开。」
望见她脸上的笑容，裴育瑾一愣，唇角也跟着不经意地扬起。
两人这段时间的隔阂，好像在这瞬间全然消除了。
思及当时，裴育瑾沉下了脸，陷入了沉思。当时他不只失常、还失控了。
预料之外的失常令他不安，甚至於这段时间不知道该怎麽平静的面对她。
即使後来她没有再说什麽。他也装得若无其事，却始终没有办法当作没事。
今天，于诺的主动开口打破了俩人之间无形的墙，也令这段时间胸口那不名的滞闷感消失了。
裴育瑾唇角上扬的弧度不明显，却明显的看出他正微笑着。
这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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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歌响起，在音乐的伴奏和几个感性的同学哭泣的声音下，裴育瑾走出了礼堂。
刚走出礼堂，班上的几个女同学就将花束塞到他怀里，还提出了拍照的请求。他对於众人的请求，一律没拒绝。
早晨刚告白失败的周澄亚站在一旁，眼眶泛泪，深深地看了裴育瑾一眼，她快步离开礼堂，在他没发现的时候从另一个出口离开了。
齐若玟没有追上，视线落在裴育瑾的背影，她不禁想到已经面临了分别，同班了三年，她仍看不清那个人真实的样貌。
很多时候，她会以为那天是自己错觉，但每每擦身而过，对方的笑容涌上，她脑中浮现的都是他眼里透出的冰冷。
没多留恋，她转过身，于诺正好从她面前走过，朝她颔首，「若玟拜拜。」
不知道什麽念头驱使，齐若玟唤住了她。
于诺怔然的看着她，人来人往的同学从他们身旁擦身而过，没有人注意到停留在原地的她们。
除了那个，拍完照朝这走近的身影。
「你跟裴育瑾，应该很熟吧？」
于诺一怔，想起上次周澄亚来找她时，齐若玟还出面制止，但现在却是她问她这句话，这不禁令她更糊涂了。
「我有看过你们走同条路上下学，猜想你们应该很熟。那你应该知道裴育瑾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于诺的眉头蹙起，心里涌上一丝不适，「你为什麽要问我这个？」
「因为，我曾经跟他告白过。」说完，她摇了摇头，「应该也不算告白，就只是觉得彼此条件相配才希望跟他有什麽进展。」
听到告白两个字，于诺感觉呼吸一滞，胸口的沉闷感又回来了。
思索起齐若玟口中的话後，她更感糊涂了，直觉问出自己的疑问，「条件相配是什麽意思？你不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才告白吗？」
齐若玟一脸尴尬，瘪了瘪嘴，只好诚实的说，「我当时的确是这麽想的。因为他是班上男生最亮眼的男生。但现在，我已经没有这种意思了。」
「我不明白，告白不是因为喜欢上那个人吗？为什麽会去设想条件相不相配？」
于诺感到不可理喻，胸口的不适感在听到这些话更觉难受。
「或许吧。」齐若玟也知道自己当时幼稚了点，事後被拒绝才会觉得羞耻。她抿了抿唇，接着说，「但让我意外的是他那时候表现的态度。很冰冷、也很陌生，跟我以为的他完全不同……不，应该说我一直都对他抱持了美好的想像，所以在发现他其实和我想的不同时，才会有种幻灭的想法。」
脑中混乱的思绪里于诺努力想消化齐若玟的话。但是怎麽想，都只觉得不可理喻，以及能感受到的是心脏那一揪一揪的难受感。
许久，她艰涩的开口，「你问我裴育瑾是怎样的人，说实在的我不知道我要怎麽回答你。」她吐了口气，目光清澈又笔直地看着眼前的人，认真的说着，「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而人与人之间的认识，也是要透过相处才能了解。单凭表面虽然无法真的去了解一个人，但我还是没办法认同你的话。平常我们看到的裴育瑾是他，你所谓那个觉得陌生的他也是他，我不觉得这有什麽不同。」
于诺的话令齐若玟感到哑口无言，一股羞愧的感觉涌上。
话一说完，于诺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没再多说什麽、连点头都没有，便迈开脚步离去。
同一时间，方才在女孩们後面拍着合照的三两人群也散开了，散开後，一个神情迷茫的男孩就在那里。
他的目光迷茫又失焦，犹如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