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榆待着无聊，手撑着脸糊里糊涂睡着了，高二数学开始变难，严重压缩她的睡眠时间。再醒来时，郭浩正盯着趴在床边的她，韩昱融不在。她坐直身体，「你现在感觉怎麽样？」
郭浩假装想了下，「睡得很饱。」
周思榆噗哧出声，郭浩平时算三吵里给人感觉最成熟最安静的，大多时候表情很淡，只待在一旁看人起哄，偶尔才天外飞来一笔，冒出一句话逗笑大家，是周思榆在班上少数觉得算好熟的男生。
郭浩勾着嘴角，朝她似笑非笑淡淡一句：「谢了。」
说得很慢，没说谢什麽，不正经却诚恳。
「不、不用，」周思榆假装抚平鸡皮疙瘩。「被三吵道谢的感觉有点恶心......」
「三吵？」
「没──」
一个书包朝郭浩飞去，他本能接住，抬头，是韩昱融和一贯的韩昱融口吻：「醒啦？你跟你旁边那个乖巧有礼貌同学可真够好命的，睡到快放学。」
「跟你常常从第一节睡到最後一节的根本没得比。」郭浩淡淡抬眸，咧嘴，「书包谢了。」
「你真正该谢的是阿彦，他一个人帮大家把罚写都给抄完了。」卸下书包，韩昱融往隔壁床一坐，「他还在收书包等下就到。别忘了，我们还要去和别班道歉。」
郭浩表情不大地抚着下腹，「我觉得我肚子突然又痛了──」
「你敢不去？」周思榆和韩昱融异口同声，韩昱融顺着默契冲周思榆一笑，本以为她又会不领情，但这次她倒坦然回了个蕴着笑意的眼神。
见状，韩昱融莫名看向郭浩一眼，总觉得周思榆的放松和他有关。呿，在心里一声。
道歉完，韩昱融骑脚踏车，和周思榆同向，孙子彦和郭浩要往搭公车的方向走，孙子彦扯住周思榆的书包肩带，撑起高傲语调：「你帮我照顾兄弟，我帮你罚写，我们扯平！」
说完不等人回答就走。
屁孩二号。周思榆在心里笑他，想起孙子彦中午还骂自己臭婆娘，现在却像和解了一样，觉得这剧情发展真快。不过刚才找老师道歉，他们态度意外挺真诚的，没那麽讨人厌，也有可能是怕麻烦想早点结束。
韩昱融转正车头，对上周思瑜的目光，「你怎麽回去？」言下之意是问要不要一起走，但也就是随口，她答不答应都没差。
「......我还有事。」
「喔，」又来了，这个隔开距离的态度，韩昱融假装不在意地跨上坐垫，「那掰。」身影随着卖烤黑轮推车的喇叭声渐远，隐没在前面街口。
这样好吗？周思榆忽然在意起来，要她把想办的事向染发男交代清楚很怪，可他不再追着搭话，莫名让她有自己做错事的感觉。
说穿了，她是不想和染发男混熟，还是怕要维持乖乖牌形象的自己被嫌难混熟？在郝艺琳以外的人眼里，她是兴趣读书、专长读书，要是不读书就不叫周思榆的眼镜宅，她不能把心里的叛逆表现出来、不能偏离乖乖牌的轨道，她──
「啊啊啊，想这些干嘛啦！」周思榆把自己的脸乱揉一通，急手急脚地赶到老师办公室，找数学老师将讲义上圈起来不懂的题目解决，晚上再多花几小时补下午没上到课的进度。
毕竟校排一不好当，考好了大家觉得理所当然，考不好却要被说你也不过如此。
「是自己选择的，就不可以喊累，」撑着眼皮，周思榆对自己微笑喊话。「总有一天，你可以离开这个地方的。」
＊＊＊
「小心不要被老师发现喔！」
周思榆接过传阅的烤肉参加调查表，说是为了增进感情以及和睦相处，邀全班到孙子彦家的後院一起烤肉。背後的原因，按照韩昱融的说法是之前男生吵吵闹闹没顾虑到女生心情，他想想也觉得过意不去，於是怂恿女生一起加入他们。
说穿了，要吵大家一起吵。
这算哪门子的逻辑啊？周思榆无奈耸肩。
烤肉时间是段考後的礼拜日。周思榆看郝艺琳勾了参加，眼光余光不自觉继续搜寻某个人的名字。
找到了，就和很多书最後一页翻开来的签名一样。
自从罚写事件後，三吵开始会拿点名簿和其他给老师签名和交到处室去，周思榆猜他们是想以交东西当作晚进教室的藉口，有时在办公室遇到，郭浩会和她闲聊两句，韩昱融则不再和她搭话。
被讨厌了吧，周思榆抿抿唇一笑。
直到前几天扫地时间，班上女生拿签筒玩配对游戏。配对游戏就是在代表全班号码的签筒里任抽两支，把抽到的人想成一对。她和韩昱融被抽到了。
韩昱融刚好在附近，被女生拉去：「欸你看，我们抽到你跟学艺！」
周思榆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她最讨厌这种游戏了，她不需要从更多男生口中得知自己是多死板的存在。
「呵，学艺才看不上我呢！」嘴角戏谑挑起，韩昱融把视线投向窗边的周思榆，玩笑的语气，「对吧？」
周思榆第一个直觉想法是，女生们没发现她在教室，韩昱融却发现了。「干、干嘛把我说得很嫌弃你一样。」
韩昱融扬声：「你是啊，跟你讲话你都不理我。」
他在教室最前面的讲桌边，周思榆在最後面的布告栏，隔空喊话让她尴尬起来，尤其是韩昱融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你都不理我」，听起来怎麽感觉......
「吼──学艺不理你，你很在意喔？」「欸你们真的有戏喔？」女生们纷纷起哄。
韩昱融不以为意的咧嘴一笑，「神经病。」手指指节轻扣在说话女生头上，就离开教室去洗拖把。
看起来，真的一点也不在意。
周思榆当然也不在意......只是看着烤肉登记单，忍不住去想不知道韩昱融换上便服是怎麽样的而已......
暂停、暂停，这什麽奇怪的想法。
「你没吃药啊？干嘛一直摇头？」郝艺琳把书卷成一圈，拿到周思榆眼前晃啊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