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麽!」神田气急败坏地对出现在校墙处的亚连说到。「不是说无袍级的都要撤离吗?」
「那麽你觉得我就应该乖乖离开,理所当然地被你们保护吗?」亚连弯起苍白的笑容,挥动手中的巨剑,一道光芒往天空奔去,斩落了一只斥候。「想都别想,我有必须参战的理由。」
不管怎麽说,鬼王复活一事,我也有责任。亚连在心底默默加上了一句。
混在弓箭队中,亚连再次顺利拿下一只斥候。他微笑地接受身边其他袍级的鼓励,回过头看见神田那张仍然黑到不行的脸庞。
「行了吧神田,我已经在这里。再说我目前还不是公会的人呐,管那麽多做什麽?」亚连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语气中有着难得的肆意。「要管也等我考上袍级再说。」
「同意。」埃西亚点了点头,忽略一旁尤里桠怒气冲冲的瞪视。
「别开玩笑了,战场可不是给你们展现个人英雄主义的…」
尤里桠话才说到一半,尖锐的笑声从半空中传来。
「是艾比希蕾克!」
巨大蛇尾鬼族出现在了上空,带着蠢蠢欲动的其他斥候。结界在她发出的音波之下碎裂成一片又一片,庞大的蛇尾击破了第二层临时布下的结界,带着毒的空气蔓延而至。
尤里桠反应迅速地在周围布下了隔绝气息的结界,护住了他们几个人。
「神田!」
带着弓箭的黑袍跑了过来。「结界那边需要黑袍的人手协助,你能过去一趟吗?」
「我这就过去。」神田点了点头。「尤里桠你带着你弟。黎祉,这株豆芽菜交给你,把他先安排在弓箭队中。」
「没问题。」褐色头发的黑袍一口答应。
「服从命令,别惹麻烦。」神田看着亚连,墨黑的眼眸有着难以说明的情绪。「这跟以前不一样。」
「我知道。」看得对方严肃的神情,亚连也难得没有去计较称呼的问题。
神田翻过身跃下了城墙,埃西亚被尤里桠带走加入另一个队伍之中。一时之间,这边只剩下亚连与褐色头发的黑袍大眼瞪小眼。
「恩…豆芽菜小朋友?」褐色头发的黑袍歪了歪头,脸上的笑容是一派轻松,一点都没有战争带来的压力。
「我叫亚连。」反射性回答,亚连端详着眼前这名乍看之下年纪跟他差不多的黑袍。「黎祉先生,我现在该做些什麽?」
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亚连曾经从学校的其他黑袍口中听过这人。
「直接叫我黎祉就行了。」黎祉挥了挥手,指示着弓箭队再次进行攻击。「你刚刚的表现很不错,但是这才刚开始而已,要记得合理分配体力阿。」
随後他对亚连眨了眨眼。「会射箭吗?」
「咦,这个,我…」亚连还没从他前面的话语中回过神来,黎祉就二话不说地将手上的弓塞进他的手里。
「来,我教你。一手拉弓,一手搭箭,很简单吧?」他笑着说到:「想像一下把力量聚集在手上,然後往天空射就是了,反正那麽多不怕射歪。只要再撑一会就行,等等斥候就会退了。」
问题好像不是这个。亚连有点无奈地看着对方把弓硬是塞到了他的手上,然後就跟神田一样翻身跳下了城墙。
『跟先前的方式其实差不多,把光的力量聚集在弓上就行了。』
男性低沈悦耳的嗓音在亚连脑海中响起。
『伊努贝忒?』
亚连疑惑地问到。不明白自家向来寡言的幻武兵器怎麽突然发言了。
『那名黑袍说得对,主人您现在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应当多保留一些体力应付後面几天的大战。』男声温和地说到:『现在使用我太过於消耗主人的精神力了。』
『我明白了。』
亚连点了点头,收起手中的幻武。弯起长弓,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凝聚光的力量将手中形成的弓箭射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打从学院祭开始,他发现自己对於力量感的掌握越来越敏锐。尤其在鬼王塚的时候,对於光的力量控制来到了另一个不同的境界,就好像是被遗忘许久的本能,如今逐渐回想起来。
也许,这就是那个安地尔所说的,不知道究竟是什麽的种族能力吧!
射出的白羽箭一支支穿进了漫天的鬼族之中,击落了几只无关紧要的斥候,却无法对鬼王高手造成任何损伤。
正当亚连打算凝聚更多力量,再次尝试的时候,一道呼啸而过的白光从他的身後奔驰而上,穿过了艾比希蕾克的肩膀,化为白色的大鸟驱散了空中的乌云。受到重创的鬼王高手嘶吼了一声,随即划破空间离去。
亚连回头,看见黎祉拉着同样出现在校墙附近的褚冥漾不知道说了些什麽。
四周回复了安静,仿若刚刚的混乱与战斗都只是场幻觉,唯有少数还没离去的斥候还在天空虎视眈眈,提醒着他们鬼族依旧隐藏在暗处蓄势待发。
亚连长吁了一口气。直到从面对战斗的紧绷状态放松下来,他才发现自己是多麽的疲惫。
「伤势刚好就这麽逞强,亚连你跟漾漾一样都喜欢乱来!」
红袍的友人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从脸上无奈大於气急败坏的神情来看,是已经被另外一个人给搞到没辄了。
「千冬岁你也被分到守校门阿?」对於这个友人爱操心的程度有所体会的亚连乾笑了几声。
「别傻笑。」千冬岁没好气地说到。「都说无袍级不能参战,你们不仅参战还跑到这麽危险的地方来,实在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们究竟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听着友人的絮絮叨叨,亚连莫名地心情愉悦,怀念起明明没隔多久,却彷佛很遥远的学校生活。
「…我说亚连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不好意思,千冬岁你刚刚说到哪里?」被抓到走神的亚连尴尬地笑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亚连你到医疗班驻紮地去吧,那里比较安全。」已经被两个友人弄到没脾气的千冬岁看了眼对方,无力地叹口气,重复刚刚的建议。
「再说吧。」亚连不置可否,目光越过了千冬岁的身後,看向了那个正在与其他黑袍进行讨论的身影。
如果那人留下,他想他还是会留在这边的。
…
亚连在休息的区域席地而坐。大战开始到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
斥候退了之後,亚连留在了校墙附近,并没有依照千冬岁的意见像埃西亚和冥漾一样退到医疗班的驻紮地。神田知道之後,也没有再说什麽其他的话,只是随手丢给他一件外袍,上面没有多余的装饰,却有着满满的保护咒语与阵法。
『穿上。』
『做什麽?』
『免得某株豆芽菜还没发芽就死了。』
『跟你说了多少次我有名有姓,叫亚连!』
『没事找事总是惹麻烦的家伙没有资格让我叫他的名字。』
『神田你给我记着!』
「在想什麽?」橘发的红袍走到了亚连身旁坐下,尽管他仍戴着面具,但是熟悉的嗓音一下就暴露出来人的身分。
「没什麽。」亚连淡淡地笑了下。此时的校园因为战时准备的因素,所有建筑物都消失了,可以轻易地看到绵延的校墙。他知道,当战斗开始时,那里将成为被鲜血浇盖的土地。
他想起记忆中的小村庄,那个他这一世还未开始记事时成长的地方,那片最终染上死亡与黑暗成为废墟的所在。尽管随着时光,那些本就模糊不清的过去变得像是梦境一般沈睡在心底,但此刻却像是要警告什麽似地,格外地清晰了起来。
「没事就好好休息吧!根据鬼族习惯来推测我们可能剩下没多少时间可以休息了。」拉比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又能再次一起战斗呢,感觉挺怀念的。」
「是挺让人怀念的,更别提诺亚跟驱魔师一起并肩战斗,更是史上头一回吧?」亚连抬眉,带着笑意地说到。
他可是有听埃西亚说,帝奇作为妖精一族的协战军参战,而且还主动要求被派来Atlantis这个主要战场。
拉比搔了搔脸颊,对於亚连语中明显的调侃意味没有回应。
亚连也就随口说一下,随後就收敛起了轻松的情绪。
「拉比,你说为什麽我们总是逃不开上前线的命运呢?」
从前世到现在,自己似乎总是站在战场之上。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一个离去,打着一场不能回头的仗。
尽管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亚连轻轻摸上自己的左眼。当年马纳诅咒的痕迹在转世後已经完全看不见踪影,但是在亚连的心中,那个倒五芒星印记一直存在,就像是束缚在他心上的枷锁,督促他不能逃避,不能退缩,要一直走下去。
「我也不知道,或许我们生来就是作英雄的命吧?」顿了一下,橘发的青年彷佛被自己的话语逗乐了一般,笑出了声。「没办法,谁让我们是被神所选中的人呢?」
是阿,谁让他们是被神所选中的驱魔师。
亚连也被对方的情绪感染,露出淡淡的笑容。
拥有比常人更多的力量,自然也拥有更多的责任。所有的事物都是一体两面的,如果可以,他何尝不想作为一个在路旁为英雄欢呼的群众,简简单单的活着就好。但是,想要拥有那些珍贵的事物,他首先必须拿起手中的剑,披荆斩棘。
他不想要再次在失去之後才体会到,究竟什麽才是自己千辛万苦想要守护的东西。
「来了。」
结束跟其他黑袍的讨论,神田走到他们俩身旁,眯起眼睛凝视着远方涌现的黑云,笼罩了原本金黄色的天空。他抽出六幻,身旁没有刻意隐藏的力流开始流动,在亚连眼中,形成了黑色的漩涡,凝聚於刀身之上。
「现在要走可来不及了。」
「我自然知道。」站起身,亚连召唤出自己的幻武兵器,银白色的剑身在黑暗之中带着肃杀之气,他回头看向同样扛起槌子的拉比。
「那麽,别死了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