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绿隐身於一栋废弃透天厝里,一手按着斑驳窗棂,一手持着望眼镜观望对面shoppingmall的入口,万头钻动中,她依旧很轻易地锁定那名头带鸭舌帽、墨镜,身穿鲜红T恤的高大男人。
老实说,她的行径跟人人喊打的狗仔没两样。
跟踪已婚的当红明星,密切纪录他和小三的一举一动,与狗仔的不同是,委托人正是男明星「元配」。
「趁事情还没闹大以前,大家好聚好散。」那个哭得双眼浮肿的女人这麽告诉她。
脑中忽然浮现委托人的样貌,独自凭栏眺望的欧阳绿懒洋洋嗤哼:「敲一笔庞大的赡养费才有好聚好散的空间吧!唉,无聊……」
跟监、偷拍这种小case的刺激度,塞牙缝都不够。
无奈她现在大部分的时间都被任务的行前训练占满,只能接接这种不影响训练活动的小案子,哪像阎王,还挪得出美国时间破获国际走私贩毒集团。
说到阎王那人,自从上回她说错话,他跟她整整冷战两个礼拜了。刚开始,她以为他气过就算,没想到每回见到她,就冷着脸不说话,好像小孩子闹别扭一样。
不过她欧阳绿脸皮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尽管他臭脸冷飕飕,时间一到她照样自动晃去隔壁按门铃吃饭。但,这时他就会她的份打包好,以冷不可犯的眼神「请」她回家,不若以往一起在他家客厅看电视,一边享用平凡的家常菜,共度一段还不赖的时光。
气了两个礼拜,应该够了。两个礼拜,可以做很多事,包括消气。
没想到那个男人骨子里真是不折不扣的傲娇鬼啊!欧阳绿咬着下唇,吃吃地笑起来了。
「OK!收工!」因为想见那个男人,想再品尝他的手艺,所以两相权衡之下,她迅速做出决定。
估计今天跟拍的量已足够应付交差,她飞快收妥包包,直接拉着透天厝顶楼垂挂的吊绳,游刃有余地滑到阴暗潮湿的防火巷,动作流畅地让人怀疑她经常这麽做。
安全落地那一霎那,她冷不防被一名行色匆匆的男人撞了一下。她回眸,後有追兵,很快意识到是怎麽回事——警匪追逐战。
欧阳绿大包包一丢,骑上小绵羊,加入追捕行列;并一面有效率地搜寻脑中记忆。这张脸、这张脸……
「哼!搞了老半天,是国际十大杀手啊!到这小海岛逞什麽威风?」
「不要跑!」
「站住,把枪放下!」
「作梦!」歹徒连回头都不,倏然砰砰砰地反手连开数枪,每颗子弹都差点命中要害。
显然後头一大票苦苦追赶的员警,在枪法精准度上都不是他的对手,更甭说拳脚功夫。
必须弄掉他手中的武器才有胜算。欧阳绿很快地衡量出彼此差距。
她边闪躲流弹,猛然狂催油,一个俐落甩尾,在黑压压柏油路上划出长长的煞车痕,挡住嫌犯去路。
「嘿!」她还有闲情逸致对他眨眨眼,猝不及防地抬腿踢掉他手中的枪械!
既然身为国际级杀手,身手了得自不在话下。他险险闪过,便想也不想,直举枪口贴上她的眉心,唇边噙着一抹太残酷嗜血的笑意——这个蠢女人,近距离开枪往往一枪致命,她不晓得吗?
「不要伤及无辜民众!」後方追兵大喊。
当然歹徒可只当他们是穷哭耗子的鬼叫。板机一扣,没有他预期中的脑袋开花,反而手掌一空,他的手枪不知何时位移到她手中!
紧张情势瞬间逆转。
欧阳绿撑着甜笑,心中却咒骂连连。
狗屎!
久久发动一下瞬间移动的特异功能,居然让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这就是她不爱使用念力的原因了。
在平和的情境下可聚精会神发动念力,不用耗费太大精力;可一在危急情况下无法端凝心神,蛮干硬做的下场,就跟一路冲刺完越野马拉松一样,累到虚脱,往往要睡上一天一夜才能补回流失的能量,不符经济效益啊!
「喂!我说你,叫塞蒙斯没错吧?我们以前似乎在巴西的里约热内卢有过一面之缘呢。」男人还蠢蠢欲动,她不爽地拿枪柄敲敲他的太阳穴,以英文嘶声威胁:「不要动,乖乖地束手就擒,听见没有?再动呢,本小姐就亲自喂你子弹,让你连哭爹喊娘的机会都没有,知道吗?」
身後一票追兵此时也已追上来,将歹徒制伏在地,小队长更一再向她表达感谢之意。
欧阳绿摆摆手,表示举手之劳罢了,便牵着车慢慢走出狭巷,双手却克制不住地颤抖。
「啧!这双手怎麽抖得跟七、八十的老太婆差不多,累死我了……」她近乎自嘲地喃喃自语,冷汗直冒。
然而,就在欧阳绿走到巷口之际,原本大夥以为没戏唱的歹徒不知如何变出一把淬毒的蓝波刀,阴狠地刺向正要将他上铐的员警的喉咙。
「啊!」鲜血直喷天际,有人惨叫一声,僵挺倒下。
场面再次陷入混乱。指挥与尖叫声四起,住户像无头苍蝇奔窜出家门。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狙击手就定位!狙击手就定位!over!」
「围住他!别让他跑了!还有,拉起封锁线,疏散住户,快!去请求支援,大家别轻举妄动!」
「他的伤口是黑的!刀子有毒,大家小心!」
「不对——他的目标是刚才那位小姐!欧阳侦探,快跑啊——」
欧阳绿听到那句扯破喉咙的警告了,但她发软的双脚跑不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蓝波刀如箭矢一样疾射过来,一咬牙,只能偏了偏身形,尽量别伤及重要部位——
铿!
一抹高大魅影无声无息地闪出虚掩的铁门,在千钧一发之际,开枪打落飞刀;接着再补两枪,直接贯穿歹徒两掌免除後患,他总算痛得无法再有任何动作,乖乖被擒。
阎霁非冷冷地开步走来,对着她劈头就骂:「欧阳!你平常俐落的身手跑哪去了?你下次再用身子去挨刀子,我会直接一枪送你上天堂!」
该死!他要是晚来一步她就……他悚然一惊,不敢想像。
欧阳绿霎时对他侧目,虚弱地张嘴,「你、你怎麽在这里?」
「经过看到骚动来看看的!」然後就看到这平常精得像狐狸一样的女人反常迟钝的模样!阎霁非瞪她一眼。
一团混乱,救护车嗡嗡作响驶来了,抬下单架,七手八脚将伤亡人员迅速抬上车子。一个小警员见是阎王,连忙跑过来向他举手敬礼。
「报告长官!欧阳小姐刚刚英勇夺枪,值得奖励!请长官勿过於苛责!」
阎霁非点了下头,挥手要下属去忙,听见欧阳绿声如蚊蚋地自清:
「……其实,我不是用手抢枪的。」
他拧着眉,立即明白怎麽回事。他记得报告中有特别标注说,她如果不假思索硬使用特异功能,则会耗费太多体力,只是他没想到会虚弱成这副德性。
阎霁非忽地横抱起摇摇欲坠的她。欧阳绿虽然讶异,但也没推拒,因为她的确需要这个。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晚点再过来处理。」
她发现那个男人暗自摇头叹气,她虽然浑身没力气,但动动嘴还可以。「阎霁非,你有什麽意见快说。」
「……真的很弱。」把不说谎奉为至高无上的美德的男人如此咕哝。
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家伙!欧阳绿忿然闭嘴不语,决定去会周公比较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