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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最有意义的事莫过於明白人生没有意义了。
可不是吗?当我坐在轮椅上,感受着薄薄的椅布支撑着脆弱的我的全身时,我的脑海时常会跳出这个想法。
我无时无刻不坐在轮椅上。
也许,也许世间真有什麽是非争取不可的,那我很想知道那是什麽神奇的事物。但这麽好奇的同时,我也不相信有什麽事情是「非要」得到的。
可笑。
不管拿什麽作为活下去的前提,都可笑无比。学业?工作?朋友?家人?欸,仔细想想就明白的吧。那真有那麽重要的话,人们为什麽那麽不快乐?为什麽出现在我身边的霸凌从未停止?你们不是什麽都有了吗?
那也不重要。
好无趣。
人生就是好无趣。没有意外的无趣。
今天,依然是平淡无奇,无趣的一天。
我直接将轮椅当作课椅来坐。这样比较方便,也比较安全。这个座位听老师说原本是有人坐的,但那个同学长时间旷课不来学校,所以索性就让给我坐。我看着桌面上被涂鸦过的痕迹,想起前几个礼拜的事。
管家伯伯说本来爸爸并不想让我来读高中的,要是在这之前我的自学成绩都很好,为什麽要去学校?但最後爸爸在某天早上突然告诉我:
「雨棠,去学校吧。」
-怎麽了?
「你妈妈昨晚给我托梦,叫你一定要去高中学习。」
-是吗。
我无所谓的回答。
不管是自学还是去学校,我也没有感到任何喜悦或害怕之情。
我很天真吗?
我只是想要找到活下去的理由。只是这样。
不然,活着跟死了有什麽差别?
☆☆☆☆☆☆☆☆☆☆☆☆
即将接近花莲海星高中的放学时间了。
我最想快点到来的时间,却也最不想到的时间。
当—当—当—。
时间到了。
我叹了口气,听到老师说「下课」的瞬间,所有学生几乎是同时朝我这里看。
我装作没看见。
「喂,不是放学了吗?」突然有个女生开口说。她的嘴唇上涂了鲜艳的大红色。在我的印象中她好像是个令师长头痛的太妹。
又开始了。
「邱雨棠,你的『保镳』呢?没来迎接『珍贵』的你?」某个染头发的不良少年说。
全班发出窃笑声,有些人则开始帮腔。
我没有理睬他们,也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便把轮椅从课桌推出,头也不回的离开教室。
「喂!邱雨棠,很大牌啊!」不良少年见状,不悦的跟上。
「你这女的,不过是家里有点钱,就自以为很了不起吗?!」太妹不屑地朝我呛过来。
我停下动作。
自以为很了不起?
没想到我这一停,不良少年居然煞不住脚步,直接撞上我的椅背,我惊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的往前倒。
糟了。会骨折。
这是我当下唯一的念头,伴随着身後的尖叫,我绝望的想,算了,就骨折好了,最好重伤死掉,我就不用再遭遇这些破事了。
接着,我的头便最先接触到地面。
……
……咦?
不会痛?
我愣住,身後那群人安静下来,世界彷佛在这时静止。
「喂……?那是……陆哲野?」
人群里有个人支支吾吾的挤出一句话。
陆哲野?他们说的是接住了我的……
「你没事吧?」
我的耳边响起一句话。
果然。
我立刻回神,慌张地起身,一抬头,纳入眼里的是一张眼底流露出暴戾之气的帅气脸庞。
我迅速坐定在轮椅上。
「谢谢。」
我尽量保持冷静地说完,便加速离开了教室。
……好丢脸。
方才太妹对我说出的话我已不甚在意,唯一留在脑海的是陆哲野低沉好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