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路遙知我意 — 9。家教

窗台上的盆栽植物碧如茵,小叶翠色殷殷,夜风珊珊而过,不沾染半分秋意。

大门前的复古挂灯一晃一晃的,阑珊的灯火似明似灭,昏黄的光打在男生的脸上,斑驳的影析出明暗深浅如织。

眼前的人穿着居家服,简单的白T恤和灰色五分裤,不同以往见着的模样,此刻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一身闲散衣着,倒也让他穿出一身谜样的魅力。

林闲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惊讶:「路遥?」

路遥更懵:「这里是明河社区?」

「嗯。」

「二十三号?」

「嗯。」

「贵府有位庄女士?」

「嗯。」

「那……」

就在两人相互茫然之际,这时林闲身後突然冒出一个人,是一名中年妇女。

「哎呀,是路遥小姐吧?」

听到是电话里那个熟悉的女声,路遥礼貌地颔首:「您好,我是路遥,T大中文系二年级。」

「你好你好,没想到是这麽年轻的小姑娘,在电话里听你那规矩得体的模样,还以爲至少是研究生了呢。」庄女士一把将林闲推开。「快进来快进来,我叫庄甯,吃饭了吗?还没吃的话,我可以给你准备准备。」

「谢谢您,我吃过了。」路遥没有想过电话里听起来感觉是个端庄大方的女士,真正接触後本人却这麽热情。「请问庄女士,需要试教的是……?」

「哦那个啊,是我的小儿子。」庄甯笑着拉过路遥的手。「不用这麽拘谨,叫我庄姐就好。」

「卧槽,老庄你好意思?」被晾在一旁的某人突然开口。「路遥跟我同年欸,我叫你妈,她难道不该叫你阿姨?」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儿子林闲,也是你们T大的。」庄甯冷笑。「什麽鬼电资院院草、南校区男神,知道现在的姑娘眼光不好,但不知道这麽不好。」

林闲:「……」

呵呵,所谓亲妈。

「哦对路路,我可以叫你路路吧?」庄甯见路遥点头,又继续道。「要叫庄姐还庄姨随便你,但我跟你说,我四十五不到!」

路遥尴尬地扯了扯唇角:「庄……姐。」

庄甯很满意,瞟了一眼林闲後就带着路遥到书房。

书房很大,书柜是从天花板连接地板的那种,上层的书需要爬梯子才拿得到,而且每个书柜都填得满满的。书桌有三个,左边的那个看起来有段时间没使用了,右边的叠了好几个文件夹,而中间的坐着一个男孩。

听到开门声後,男孩的旋转椅转了一圈,最後面向门口。

「妈。」男孩开口,声音带着奶气,又混了一丝甜。

「路路,这是我小儿子,林白。」庄甯道。「小白,这是你家教姐姐,路遥。」

「路姐姐好。」林白笑。

路遥看着眼前的男孩,软萌软萌像个小奶狗,一颗心都化了一半。

「那小白他就交给你啦!我要去追剧了。」庄甯拍了拍路遥的肩,走出房门却看到自家大儿子懒懒地倚在墙边。

「路遥是给小白找的家教?」

「嗯,有意见?」庄甯扫了他一眼。「你别吓到人家小姑娘了,我看着还挺好的,如果小白觉得可以,我就把她留到小白考完会考,除非她自愿不干。」

「哦。」林闲应了一声,又道。「你们以後都是约礼拜三晚上?」

「基本上应该是。」庄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干嘛?你对她有意思?」

林闲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角:「帮你讨个儿媳妇回来玩儿。」

庄甯「切」了一声,打量了自家儿子几眼:「那也要看人家小姑娘看不看得上你。」

林闲:「……」

呵,亲妈。

书房内比起书房外,是一片平和。

「路姐姐,我叫林白,今年十四岁,国二。」林白眼睛大大的,很有神。「除开国中英文那智障都会的程度,我偏科有点儿严重。国中读了一年下来,数理挺好的,社会科一般,国文真不太好。」

路遥听到林白奶声奶气地说出「智障都会的程度」,没忍住便笑了出来。

「那你是哪个方面比较不好呢?」路遥问道。「字音字形?修辞章法?文意理解?」

「应该是文意理解。」林白丧着脸。「一般的文言文还可以,但有些诗词我是真不明白,他们怎麽就知道诗人表达的是那个意思?」

「好,我会特别帮你加强这一块。」路遥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後记得,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虽然我的专业是国文,但问的问题可以不局限於国文。不过如果是理科,你哥哥应该更拿手,毕竟国中的课程我也忘得差不多了。」

「好。」

「那今天我先帮你把有问题的题目解决,嗯?」

「好的!」

路遥很喜欢林白,有些孩子不想念书会跟自己的家教瞎扯蛋,但他不会。他乖巧懂事,上课认真,是真心想把自己的国文成绩拉起来。而且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又中二又屁,可是他像朵纯真的小白花,给人一种小清新的感觉,不恶作剧也不耍酷。

两个小时一下子就过了,路遥要离开的时候,林白突然跑到玄关,塞了一颗糖到她手里。

「路姐姐,这个是爸爸去比利时带回来的巧克力,我觉得很好吃,请你吃。」林白弯着嘴角,一脸真诚。「我很喜欢你,你下礼拜还要来哦!」

路遥另一半的心也融化了。

「谢谢。」路遥微笑着接过巧克力糖。「我也很喜欢你,小白上课加油哦。」

「遵命!」林白做出了一个军事敬礼的手势。「路姐姐掰掰!」

「路路!」庄甯从客厅晃了出来。「还适应吗?」

路遥微笑:「可以,小白很乖,也很积极。」

庄甯看了一眼林白,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小白看起来也很喜欢你,那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好的庄……姐,我会努力的。」

庄甯见她顿着语气,哈哈大笑:「逗你的呢,叫我庄姨就好,辈分摆在那,我还不至於这麽没脸没皮。」

庄甯看到她手上的巧克力糖,向林白道:「你要请你路姐姐吃糖也不拿一盒出来,就这麽一颗多没诚意!」

「不用,一颗就够……」

没等路遥说完,庄甯便喊道:「大闲!把你爹去比利时买的那盒巧克力拿出来!英国的那盒玫瑰花茶也顺便!」

庄甯拉着路遥说了几句话,等到眼角余光看到自家大儿子走过来後,又道:「那以後就礼拜三七点半,这个时间你可以吧?」

「可以,我礼拜四早上没课,晚点回去没负担的。」路遥点点头,接过庄甯递过来的礼物。「谢谢庄姨……」

「欸,现在都九点半了,人家小姑娘一个人回去多危险,你整天好吃懒做的,也没见你为这个家贡献什麽,现在让你表现一下。」庄甯看了林闲一眼後,拉着林白晃回客厅了。

「那个……没关系,我搭公车回去就好,不用麻烦了。」路遥拿了人家的礼品,现在还要请人家送自己回去,她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现在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我也要回去,今天只是临时回家一趟而已。」林闲递了一顶安全帽给她。「我送你吧,你搭公车回去都十点多了,一个女孩子这样多危险。」

见她还要拒绝,林闲又道:「明天我有早八,你再拖下去,我可要怨你啦。」

事到如今,路遥再说什麽也是矫情,她接过安全帽,声音融在无边夜色里。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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