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长老与路易间的权力角逐在金宫之中，已经不算是秘密。
自龙神神秘失踪後，年轻的路易登上王位，又失去大半神力，龙族上下表面臣服实质各有想法，路易一直隐忍，直至现在。
他看着脚边由他的神力造成的溶浆，神色叵测。
「陛下，我以为你的神力回复了，你应该高兴。」一直安静地侍立在旁的莎曼低声问。
路易摇摇头。「我的神力回复并不是好事，那代表菲利斯的身体开始转变，下意识地排斥并驱逐不属於他的神力——他要成年了！」
「但是，小殿下，他不可能……」莎曼倒抽一口气，不敢再说下来。
「对，他不能够。」路易弹一弹手指，火焰在指尖跳跃，金色的眼瞳里倒影着明灭不定的光芒。「他的肉身在出生前已经死亡，我的神力勉强令他的肉体成长以盛载灵魂，直至现在。」
与其说是在向莎曼解释，反而更像是自言自语。他的声音停下来，良久，忽然转过头问。「他喜欢我送的礼物吗？」
莎曼咽动喉头，低声回应。「现在正要去请小殿下。」
路易平静地颔头。「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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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陛下。」闭上眼的莎曼回答。
她张开眼皮，横亘身前的水镜渐渐回复平伏，她转身走出房间，领着两排侍女，在走廊上鱼贯前行。
一尘不染的墙壁倒映出背後表情各异的侍女，莎曼顿步，眼神从她们身上逐一扫过，冷冷道。「表情平静一点。我不知道之前的女官是怎样教你们的。小殿下并非你们想像的那麽难侍候，只要做事恭敬仔细，就绝对不会有问题。」
走进侍卫为她打开的侧殿大门，她神色自若地经过满地狼藉，一直走到床边。
「小殿下。」
交叠双手，躺在床上的菲利斯听见她的声音，还是一动不动地抱着玩偶平躺在床上。
莎曼站在床边，耐心地等候。
菲利斯闭着眼，灵巧的指尖在金龙玩偶的头顶上叩了很多下，才慢慢地张开眼睛，看向床边的莎曼。
「我作梦了。」菲利斯说，怕她不明白，又加上一句。「真正的梦。」
莎曼轻笑。「小殿下，大家都会做梦。」
「……我不会。」菲利斯淡淡地说。「亡灵从来无梦。」
莎蔓整理床单的手倏地一颤，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小殿下，你是神后的亲生孩子，你当然会作梦了。」
「你为什麽不提我的另一半血亲，那位黑暗神？」菲利斯挑起眉头，满脸似笑非笑。
莎曼索性拉开话题。「小殿下，可以告诉我你梦见什麽吗？」
「……」菲利斯长长的银色眼眉向内凝聚，抿起的唇线好一会儿後才慢慢地张开。「丹妮丝……我梦见丹妮丝。」
他慢慢坐起来，莎曼伸手想扶他，但被他挥开了。
「我们躺在金宫的草地上说话……她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那麽喜欢她。」
他浓密的眼睫垂下，在白皙瘦削的脸颊上落下淡灰色，羽翼形状的影子。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曾经。」他细细地回想，从张合的嘴唇流泄的声音轻细如同梦呓。「我不明白，她……人类为什麽那麽狡猾？」
莎曼只得说。「小殿下，事情已经过去一千年有余了。」
「但是他们……他们偏偏不停地送公主过来，不停地提醒我事情还未过去！」菲利斯白皙得像冰霜一样的脸孔上浮上怒色，脸颊泛起两团红晕，单薄的双唇紧抿成易怒的幼线，银色的长发随着肩膀不停抖颤。
「小殿下。」莎曼瞧见他明显的情绪波动，对四周的侍女打个眼色後，迳自坐到床边。
莎曼侧着脸，柔柔的眼睛看着菲利斯，眼里是随着岁月增长的智慧，还有成龙对幼崽的怜惜。
「人类的生命短暂、脆弱，短促的岁月令他们的眼界注定在一个范围之内，所以他们更加狡猾，更加进取，这是人类生存的本能，事实上，我佩服他们，他们能够在短暂的时光中做到太多了。」
菲利斯粉色的舌尖舔过抿得发白的唇瓣，闷声道。「我不明白……」
「因为你不需要明白。」莎曼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