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十五、皇帝危机的问题
“行了,你这家伙!”
“等会儿嘛~”
……
“手塚大人,小的送您。”
“不必,团公公请回。”
“那您走好。”
轿帘放下,手塚才懈了劲给自己捶肩。
伤筋动骨……
也就算了,自己早晚会精尽而亡,这才要命……
手塚到府下轿时,堀尾一脸紧张一溜小跑来,手塚很费了一番劲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又有什么事……
不过当看到厅堂里原本焦急的不二裕太在见到自己时一下亮了眼睛,手塚突然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环境所迫,加上性格使然,“孤家寡人”的形象总随着手塚。
说是说要干活一个顶俩没牵没挂的下人,可收进府的十个仆役不是家里有病人就是欠了一屁股债,好几个也不过十多岁,连看门狗阿柴都是饿得倒在相府门口抽抽的时候捡回来的。
说是说讨厌应酬随份子,可热心的大石哪次来找,他也没回绝过一句半句。
说是说怪癖清高,可对真田他也能推心置腹,真田请客吃饭送东西他从不推托,就算在相府日子完全过得去的时候。
那一夜,榊太郎对他语重心长的一个拍肩,让三十有三的手塚事后忆来险些潮了眼。
漂泊零落久了,手塚对某些东西总是念想的。
陷入困境的大好少年不二裕太出现,手塚自觉不自觉的便把某些原本撒在迹部身上,可现在已经撒不出去的东西,比如“当家长”的冲动,转移到他的身上。
所以迹部吃裕太的醋,还是吃得有那么些道理的。
手塚摒退下人后,转向吃甜糕吃得很欢的裕太:
“遇到什么麻烦?”
裕太一听,“对哦”地想起来,使劲一咽,抓着手塚袖子急急道:
“手塚大人,我不想成亲啊!”
…………
虽讲想当家长,可手塚认为这话对着裕太他自己的家长、或者他未过门媳妇的家长说难道不是更对么?
嗯,说了大概也没用。
若非被“番薯案”一拖,不二裕太这婚事估计早该办完。但裕太之前不是已勉强认命了么,这是又被什么刺激了?
“观月大人他们要来京城!”
……难怪。
“啊?卖番薯?”迹部眨眼。
“正是。”
“那放他们进么,为何这番薯大的事也来问朕?再者,这是该你管的?”迹部莫名看向户部侍郎忍足。
忍足咳嗽声:“皇上您听完。”
“……讲。”
“您知道被之前那一串事儿一闹,平京里最时髦的东西是什么?”
“番薯?”
“皇上英明。”忍足接着讲,“所以,京城里的番薯……”
“价钱涨成什么样了?还是掉了?”迹部皱眉问。
“因为涨得厉害,成车的番薯往京城里涌,城外的田也被不少人临时改种了番薯,价钱已开始跌了。何况时髦么,一炷香热度的。”
“那圣鲁道夫他们还运番薯来干嘛?”迹部不解,那么精明的圣鲁道夫为何要做这注定赔钱的买卖。
“对吧?特别那观月初。”忍足肃然压低声音,“只怕是以番薯当幌子,有什么旁的意图。”
迹部一瞥忍足:“老实交代,你吃了哪个卖番薯的家伙多少好处?”
“咳咳……皇上明鉴,臣这忧国忧民的!”
“行,让你挣两天零花。叫观月他们暂且驻在常胜门外,那附近是……立海骠骑营管的吧?让他们查查,没事再放进来。”
“你与忍足大人这么多方便,也难怪《平京日报》总揣测你们俩。”
“哦~~手塚大人吃醋吗?”迹部笑嘻嘻搂住正穿衣服的手塚,转念一想,“不对,你怎么看起那‘市井小报’了?”
“体恤民情。”手塚扯开迹部的龙爪,弯腰捡袜子,“倒是你,怎么近来不看了?”
“呃……”总不能跟他讲自己不想知道自己“害喜”这事让外边传成什么样……
手塚穿戴完毕,起身把迹部的衣服劈头盖脸丢过去,坐定喝茶:“你怀疑圣鲁道夫?”
“不啊。冰帝是他们的大主顾,谅他们也不是来造次的。”从衣服堆里挣扎冒头的迹部回道,“只不过,定然不是来卖番薯而已。”
“的确卖的不是番薯。”
“嗯?”
“卖的是‘番薯酿’。”手塚喝口茶,“正宗的。”
“哈?”
番薯酿,番国番薯挖出来搁上仨月,用狮子棕叶和柿木下的泥巴包好,放寿树叶烧成的灰里烤完凉了晒干切片,乃西域一道小吃佳品。
放眼西域各处,这东西哪儿哪儿都是,路边流鼻涕的小娃人人抱着一捧的啃。可番国番薯在冰帝是稀罕物,狮子棕寿树也是御花园里才引种的稀罕物,所以番薯酿在冰帝是只有皇帝迹部才吃得起的稀罕物。
那稀罕物要从西域拉了一车来“番薯热”劲还没过完的平京,卖给达官显贵富商豪贾,那挣的钱金番薯都能买不止一筐吧。
“你怎知道他们卖的是番薯酿?”
“我知道便是。”
“那也不对啊,要卖就卖么,何必观月赤泽他们全来?”嗯嗯,绝对还是有内情。
手塚叹口气:“你忘了那东西是‘番薯案’的关键?他们要卖固然是暴利,然若没人敢买,岂不亏大了?”
“唔,那是得观月初来。”人脉关系全在他手里,连本大爷都应着他一份人情。
“这样,我借与真田将军喝酒之机,会一会他们,看他们确是来卖番薯,亦或有其他的意思。”
“嗯。”
“臣下告退。”
手塚走后半天,反应过来的迹部突然猛拍床板吼声“靠之”,把进屋换茶的小团子吓得半死。
好你个手塚国光,你这还就奉旨找真田那家伙“那什么”去了!
奉旨与真田“那什么”来的手塚,把裕太领到立海骠骑营,因为之前手塚早与真田通信协调过,所以不知情的观月此时已在将军帐内候着“真田”。
将裕太往大帐里一丢,手塚真田便离开另外找地喝茶聊天。
嚼着甘脆醇香的正宗番薯酿,手塚不禁感慨这零嘴确对迹部口味,回头观月一上贡迹部一上瘾,在京城里的卖价就得炒上天了。
而真田在感慨手塚热心助人之余,继续矛盾着件事——
“手塚大人,您说在下到底要不要送些番薯酿与幸村王府?”
手塚从茶杯盖后抬起眼。
“为何不送?”
“可、每每提到这番薯番薯酿,幸村总是不快……”
手塚汗——还在吃味么……
“若不送,幸村大人更要不快。”手塚见真田一抖,“你亲自送去,送时言些好话,再陪着一起坐坐聊聊,幸村大人绝不会为难你。”
真田摸着糙下巴想过半晌,连连晃首,道:
“在下若这样一做,幸村定会为难于我……”
手塚不解片刻,然本着对真田的了解,他很快明白过来,心内不觉一笑:
“真田大人如此不愿与幸村大人亲热?”
“噗——咳咳咳!!!”
被茶水(和手塚)呛到咳了半天的真田慌忙起身检查帐外可有人偷听,然后一屁股回位,压了嗓子低声问:“您、您怎知道在下与幸村……”
“朝野上下都已知了……”
“啊………………”
手塚安慰地拍拍沮丧的真田,关心道:“你不喜他?”
“为幸村哪怕赴汤蹈火刀山火海,在下义无反顾。”真田坚定说完,又犹豫犹豫,闪开眼,“然喜与不喜……在下确实不、不很清楚。”
手塚默然,似是为真田,又似在想其他。
“与他亲热,可有厌恶之感?”
真田一愣,纠结地寻思再三,最后些许不自然但极其认真地,摇摇头。
“那可喜欢?”
闻言,这魁梧豪气的武人脸竟一红,使劲憋了一会儿,才支吾回道:
“嗯、不瞒大人您说,在下依祖制于冠礼成人之日与女子初、初识云雨后,便不曾再和人……嗯、嗯,因此……这、这……”
手塚惊了。
真的惊了。
若非家里祖制,真田莫不是会一直童子身着到幸村对他下手的那一天?
之后真田又问了些什么,自己回了些什么,手塚那可以同时想十件事的脑子竟只能模模糊糊记得只言片语。
过了一会儿,手塚与真田到将军帐看情况,听到里面观月初将不二裕太骂得狗血淋头,便知二人没事。已得观月批准在成亲后来商队继续干活的不二裕太谢过手塚、真田,还算颇欢天喜地地往骠骑营隔壁的圣鲁道夫营地找赤泽他们,真田进帐理事,手塚借故与观月初另到一处单独交谈。
“……只得那一点‘倾心散’,就算掺了芥川贡酒,药效最多不过十天而已。皇上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怕是害药的头几日尝到甜头,贪上房事成了瘾,缓不过来罢。”
听过观月的话,手塚并不诧异。
随着时间推移,是药效发作,还是别的什么,每日与迹部纠缠的手塚对其中的变化早已明白几分。
自己只是自欺欺人地陪他折腾。
车轮辘辘,手塚坐在颠簸的马车里,一手捧着包观月赠的番薯酿,一手攥着当初迹部摔碎的冰青和田玉佩中的一半。
另一半在迹部那儿。
一人存一半,当个定情信物——迹部早先聊发的少女情怀。
真田与主子幸村一道长大,手塚凭直觉觉得,幸村怕是已喜了真田十几年。忆起来,当时幸村突发急病倒下,由真田代任骠骑将军,正是真田冠礼的第二天,人都说有如此这般的阴谋,现在看来也许意外的简单。
手塚认为,真田应是喜幸村的。
即便不喜,真田一心报国,一心护主,除了喝酒吃肉上阵杀敌,四天宝寺里的和尚都比不上他严于律己。
他能在他身边护着他一辈子,有这一辈子的光景,还求什么?
像那不二裕太,眼下虽对观月初死心塌地,然成亲后定会变样,而那观月初待裕太之心本就不纯……
手塚七七八八地胡想着,可以同时理十件事的脑子既混沌又清醒。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正常。
从当初决定把自己豁在番薯上起,甚至更早,便有个东西埋下了,悄悄扎着根,发着芽。
自己刻意不去睬,然不经意间一瞥,竟已藤藤蔓蔓密密麻麻……
罢了,早些回府睡一觉许便会好。
“雁飞高
明月低
愿执子之手
一杯夜光血色酒”
一阵清新悠扬,又透着迷离魅惑的胡笛羌乐飘然入耳。
两个时辰后,“左相泡到平京第一胡姬”消息爆出,一城的人下巴砸了地。
“啊!!!不甘心啊啊啊!!!”
“深藏不露哟左相大人~”
“天下男人一般黑……”
在人们将下巴安回去一阵感慨叫骂之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皇上怎么办?
于是平京新一轮八卦狂潮掀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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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田将军你真是太可爱了OTZ
手塚左相都被你严重地冲击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