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于珂感到一阵麻痒,是口袋中的手机震动,本打算不理会,但震动持续不断,心里也有数了,来电者肯定是那疯子。
方才送他去火车站,721就表明一副不想去练球的罢工态。手里的饮料也是他担心她血糖太低而买的。
看在他任性之余还有空为自己着想的份上,乔于珂二度心软,开口向官天同告知、便放下叉子,起身走出店家接听电话。
才刚走到外头,震动就停了。开启手机,是一串又一串的讯息提示。
【乔于珂,你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吗?你怎麽那麽容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她瞄了眼右上角的时间,九点半。齐鹤一已经抵达学校,换好篮球队服,做着暖身操吧。还有闲情逸致用手机?
他再发来一大串讯息:【官天同是个校霸,听说是去年九月从美国转回台湾,原本以为会是什麽精英份子,没想到却和学校一堆流氓、问题生鬼混在一起──闯祸闹事、酒驾飙车、吸毒虐狗,只差没杀人。恶名昭彰、任何丧尽天良的坏事都能不着痕迹的逃之夭夭,让朋友背锅更毫不心虚──人渣专精。】
【学校甚至找不到分毫证据逼他退学。】
【这种败类,你确定是好人?】
校霸?官天同?丧尽天良?败类?她被齐鹤一突如其来的校霸恶史介绍给搞得满头雾水。
她脑海里的画面,只出现拥护住自己的官天同。
跟那些词汇一点边都沾不上。
咬紧牙关,乔于珂并没有因此产生怀疑。焦急且快速地点着手机键盘、替当事人反驳:【他根本没伤害我,还帮助我完成委托!而且天同刚才保护了我也是一个事实。】她指的是,误会齐鹤一要伤害自己时的官天同。
【保护?那叫吃豆腐!你连保护自己都不会,知道保护是什麽?从小到大最了解你的人就是我了,也只有我才能保护你。】
不久後,齐鹤一又发送:【我说过几次了,并不是所有对你好的人,都是好人。】
见乔于珂不回覆,另一边的齐鹤一自认她心服了。
【明白的话,明天开始就不要再见面了。】
【我朋友是怎样的人,不需要别人告诉我。在我眼中,他就只是官天同!】乔于珂发送:【难道别人说我的坏话,你就会开始远离我吗?那我还真害怕。】
【乔于珂,你宁愿盲目的相信他、也不愿意相信我吗?】
【你真的太傻了……】
【相信我吧,拜托。】
她瞠着大眼,错愕的看着句末二字。齐鹤一人生标榜尊严至上的人,竟然在拜托别人?
殊不知,要是她仔细回想,将会发觉齐鹤一人生中少数的几次低声下气、卑微请求,从不为了谁,只为了她。
话题到这,两人都没再发送讯息,齐鹤一放下手机去做暖身操,而乔于珂则是五味杂陈的消化着721所说的一番话。
……要是官天同真的和21说的那样,是个很坏的人──那又为什麽要对我那麽温柔?还对我露出那麽坦率的笑容。
乔于珂蹲下身,紧握手机,指间泛白。
哪怕对官天同这个人都还不是很了解。但,从初次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只要望着那双澄静清澈的眼眸,乔于珂就敢笃定,他不是什麽行走歧路的人。
虽然传闻也不是凭空而来的……不过,毕竟他是她看上的人。
乔于珂坚信,官天同,就是最好的。
在清楚一切事实之前,所有的「误会」,都能称为「不了解」。
【你说的没错,我是很傻──可是你忘了吗?】
【我不会看错人。】乔于珂颤抖着手按下发送,将手机关机收进口袋。
双手抵着胸口,感受心跳的速度,越来越慢,彷佛随时会停止。
喉咙一片苦涩,窒息感让她十分难受。
她无法理解,为什麽会突然感到那麽沉闷的心痛?
假使那些谣传是假的,却总是围绕在官天同身遭,那他岂不是很痛苦?
痛苦的是,没有人选择相信他。
就算把那些繁杂的传闻套在他身上,乔于珂也只觉得一点都不真实。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怀疑。明明他的笑容那麽真心不是吗……完全没有要伤害谁的意思。
大家是不是都忘了,「以讹传讹」的意思?只一昧的坚信自己听见的就是事实。连齐鹤一也是。
乔于珂拍拍脑袋,不敢再往下去想,深怕打转的泪水溃堤。
那麽,自己又为何要哭?因为不知道该相信哪一方?同情官天同活在那样的传言之下?还是,担心他……真的是个作恶多端的坏人呢?
收拾完情绪,乔于珂泰然自若地哼着轻快曲子回到店内。两个人继续畅谈、享用着美味的早餐。
「中午我要去帮篮球队选球经。可能会让你觉得很无聊。对不起哦,篮球队指定我要到现场的。」
「那走吧。」他把装满薯条的白色盘子推到她面前,这是趁她出去时为她加点的。
看她点那麽少,就能明白她不爱吃东西,难怪长不高。
「喔!天同,你也要选球经吗?」她打了个饱嗝,食指轻推还给他。
官天同也不想勉强喂食,起身结帐。双手还胸,双脚三七步,慵懒倚靠在柜台边,神色淡然地瞅着她看。漂亮的眸子有意无意地大大漏电,性感潇洒,像男模在拍时装杂志照那般养眼。
忽然,他扬起嘴角笑意。如拂晓的曙光,纯白温暖,无形中,更有股治癒的力量,将乔于珂心里的彷徨一扫而空。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对乔于珂来说,却是那麽漫长──
「我想看看,那位有名的搜人大师究竟是怎麽发功的。」
「是吗?难道你是我的粉丝?要我的签名吗?还是想做我的助理?我人很nice,都接受的!前提是没有薪水哦。」乔于珂想想,自己的事业也到了需要个肯学肯做肯尝试的年轻人来继承的时候了呢。
「谢谢大师愿意提拔。但我不敢高攀如此重要的神职。」官天同浮夸的吹捧,从口袋中掏出一只iphoneX,交到乔于珂的手掌上,「那就请大师帮我签个签名吧。」
「签、签哪里!?」她双手摀嘴,受宠若惊。颤抖兴奋的身子、爬起身去柜台拿了一只黑色奇异笔。蓄势待发的等待官天同下圣旨!
「都可以。」官天同看着手抖得厉害的乔于珂。那双水汪汪的眼眸睁得大大的,红唇紧抿,好似要签下什麽身死状那样慎重,顿时忍俊不禁,「于珂,机壳拔掉,签背面吧。」
「蛤!?你、你这支手机不会是要光荣传给子子孙孙吧?」她神经粗得根本不在乎手机的价值配不配得上自己的签名。
「好提议。快签吧,再不签夏天都来了。」手机持有者更不以为意。
「好!」
她垂眸,蜕去设计成黑色大理石样式的手机壳,搁在双腿上,沉吟思考了好一会儿。
面带巧笑,轻轻地将挡住视线的短发勾到耳後,露出白净的小巧耳根。
她的一举一动在官天同眼里一直都是那麽的美好,专注欣赏的目光是她从未发觉的秘密。
提笔写下几个字。在他等待之际,她便将自己写下的内容朗诵一便:「于珂&天同✦Afriendislikearainbow.Theybrightenyourlifewhenyou\'vebeenthroughastorm.(一位真正的朋友会告诉你,有波菜卡在你的牙缝中)」
语毕,官天同顿时忆起「饭粒事件」,用尽全力憋住笑意。
接过手机,细心欣赏大师的旷世钜作。专属她独有的字体风格,不能说是端正秀丽,而是少女体字型的圆润可爱。
指尖轻抚被写在一块儿的名字,耳边仍回荡她呼唤自己的声音,甜而不腻,总能轻易使原本平静如水的心瞬间泛起波波涟漪;一颗心不由得上下起伏,近乎逃离身躯、无法抑制的动心牵魂。
「谢谢,于珂。」由衷的会心一笑,满怀感激。意外自己此生竟会说上这句、电影电视剧常见的老套台词:「活着真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