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训练结束後,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去。他则是钟一响就立刻抓起包包走人,连句再见也没说。我在他身後做尽各种鬼脸,才拿起自己的东西走出去。
班导师面色凝重地看着我,拿出一张成绩单,对我说。
「倪同学,国小学习时有遇到什麽困难吗?」
「嗯?没有啊。」
「是这样的,这是入学能力考的成绩单,我看了一下你的成绩,实在……」正当我傻笑着要问太好了吗,她清了清喉咙,压低声音说,「烂得可以。」
「呃。」
「不过不用担心,学校虽然以能力分班,但是是在各班中混入成绩高低的人,让大家可以互相帮助。」她拍拍我的肩膀,「老师以後会请司马同学特别照顾你。」
「司马言光?为什麽?」
「因为他的成绩比你好太多。」她一边翻资料、一边无奈地说。
我搔搔头,退出办公室。难怪我就觉得很奇怪,以我这颗智障脑袋,怎麽可能跟司马言光分在同一班呢?不过也不差啦!我笑着想,以後三年还可以继续缠着他,也不是件坏事。
乐天地这样在脑中编织美好的国中生活,心想要使出什麽样的手段他才会把糖果饼乾以及各种小礼物分给我时,我很快地痛恨起恨他同班这件事。
青春期的贺尔蒙悄悄地找上我,在我原本又白又嫩、充满光泽的皮肤上留下痕迹。
开学的第一天,我就发现大家是从各所小学毕业的,几乎彼此都不认识。司马言光褪去小学的光环,安安静静地当了一个月默默无名的小国一。在这里没有多少人认识他,此时,他不是转学生、不是孤傲忧郁的白马王子,只是个和大家一样穿着崭新的白色衬衫和尚有摺线的蓝色制服裤,搞不清楚科任教室在哪里的新生而已。
我有点不忍心,因为那就像不红了的偶像,或者是被打入凡间的仙子,光芒锐减,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点Blue。
「谁跟你说我忧郁了?」他语气不善地说。
我拍拍他的肩膀,害羞嘴硬,我可以理解。
「都没有女生来递情书、送小礼物了,好寂寞喔!」
「有什麽好寂寞的,你不要整天只想着吃。」他冷淡地说。
「你看起来很难过耶。」
他狠瞪我一眼,「难过个屁。」
「唉唷!以我跟你的交情,有什麽事不能跟我说的嘛!」推推他,眨眨眼,「如果心情不好一定要跟我说喔!」
他吸了好大一口气,然後再用力呼出。闭上双眼,然後用力睁开。
「跟你说话就是我心情最不好的时候!」他阖上课本转身离去。
偶像就算混在一堆民众里他还是偶像,仙子就算落下凡尘他还是仙子。眼尖的女孩们像是闻到气味的猎狗,很快地发现这人间极品,又通通像潮水般出现在他的身边。
他的脸又开始越来越臭、越来越臭……当那句「忧郁的孤独王子」又重出江湖时,他终於受不了了。
「倪若凡,你是不是很想要OPEN将的马克杯?」
「想啊!」
「你是不是很想要我那只新的2B铅笔?」
「想啊!」我之前跟他借了好久他都不理我。
「你今天中午想不想多喝一瓶牛奶?」
我点头如捣蒜,今天可是巧克力调味乳呢!「想啊!」
「我最後问你,你是不是国中三年都想吃到糖果饼乾?」
「想啊!」
「好。」他拍下手,认真地看着我,「那你就变成程希又吧!」
「好啊!」
事後我真想赏自己一个巴掌。
好什麽好啊!你小敏吗?这样你都好啊?
一开始,我感到非常骄傲,就像在全国比赛中拿个第一名总冠军似的,无比荣耀。过了很久很久……大约一年的时间,升上二年级的我才突然发现,我当了他名符其实的保镳,而且还是非常尽责勤奋的保镳。
有人送礼物,就先得放到我的桌上,因为他讨厌抽屉里被人塞满除了他私人物品以外的东西。一开始女孩们还会为求特别,非常有冒险精神地偷偷塞进他的位置,但当他发现课本下面压着一盒因高温而变得软烂的巧克力时,脸色骤变,顿时乌云密布,立刻当着那个女生的面把东西丢了。原因是巧克力耐不住夏天的高温,不仅溶化沾到了他的课本,还引来一大堆抢食的蚂蚁。
如果有班上外的人找他,不管男女,一律先得经过我的过滤。因为这位孤傲的司马王子非常讨厌跟不认识的人交谈,他说别人一个劲的装熟让他感觉很恶心。到一年级下学期时,班上同学自然而然的有了默契,一旦有人外找,不管男女老少、同学还是老师,他们一定会先喊我的名子,待我向主上禀告、经过他的批准才可以与之交谈。
完全没发现自己被当作奴隶般使唤的我,一开始还忙得不亦乐乎,甚至某一天回家时,我还认真地问他:「我以後可不可以一直做这个工作啊?」
王子大人整理他的书包,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你脑袋有问题?」
「因为你想嘛,我跟你最熟,况且收那些礼物有得吃、有得穿,根本不愁下半辈子啊!」
他非常酷地把书包甩到身上,啪啪啪地踩着飞快的步伐走到教室门口。
「你一辈子当白痴吧!」
对於他的恶言相向早以免疫的我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顺带一提,为免回家的路上遇到什麽阻碍,也因为我们的家离学校很近的关系,通常他会和我一起回家。
那是我一天当中最快乐的时光,他会选在放学路上的某个小巷子里「发薪水」。我一边乐不可支地挑着我想要的东西、一边把嘴塞得满满的。看到我这副样子,他斜眤我一眼,微不可察地叹口气兼摇摇头,说我:「没救了。」
没关系,我还是VeryHapp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