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丰村的孩子,周末下午常常在学校聚集玩乐,各种运动都难不倒他们,扯铃、跳绳、陀螺、足球……小孩子能玩的,这一大帮孩子都会一起玩。
在某一天风和日丽的周日下午,孩子们照常玩乐,笑声大到快把学校掀翻,欢乐的来回奔跑,被带动的风都为他们欢欣鼓舞,然而他们之中有个小男孩,听着笑声、踏着步伐,却越来越力不从心……
他们之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孩子最先发现男孩的异样,那个人正是傅子谦,只比其他男孩都大了两岁。
傅子谦小小年纪就意识到,身为这群熊孩子的大哥哥,自然有照顾他们的责任,所以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近那个叫阿海的男孩,却发现他的眼神涣散、脚步虚浮,下一秒就在自己面前倒下。
傅子谦吓得赶紧接住阿海小小的身子,其他孩子们被这场面吓着了,第一次看见有人晕倒,像没了生命的布偶。
「快回家叫救护车!」傅子谦一边朝着孩子们大喊,一边将瘦弱的阿海背起,其他孩子都还来不及迈开步伐,傅子谦已经带着阿海跑出学校操场、跑向村子通往外头唯一的路,救护车只能从那条路进来。
不远就能看到焦急万分的村长在大路口徘徊,傅子谦觉得自己已经精疲力尽,双脚都像绑上了千斤重的铁块一样,但救护车还没到,背上的男孩也生死未卜。年仅七岁的傅子谦第一次感到无边无尽的恐惧,生死就在自己身边。
他没去注意村长到底说了什麽,只听见已经叫救护车了,但傅子谦没停下脚步,他知道这村子落後,救护车进来势必得花费一些时间,而他的脚程快,他多跑一点路,就能越快将阿海送上救护车。
已经分不清楚双脚的无力究竟是来自酸痛还是因应恐惧的软弱,他知道自己只能拚命地跑。
「阿海,你要撑住。」
谢谢你……阿谦哥哥。
徐逸海不是海丰村的人,他因为父母出差,逼不得已将他送来外公家住一段时日,没想到却意外昏倒,发现了他天生心脏结构异常,被送去医院的当晚,就离开了海丰村,孩子们也渐渐遗忘这个叫阿海的男孩,却记得有个勇敢的孩子叫傅子谦,背着昏倒的孩子跑了大半个村子,将人送上救护车。
傅子谦自己也几乎快忘记这件事,直到某天他独自一人在村里悠晃,路过一幢美轮美奂的别墅时,突然停下脚步。
因为有个穿着洋装的小女孩在别墅内,隔着铁门栅栏看着他,那双大眼就像晶莹剔透的葡萄般,黑亮而水润,像个洋娃娃。
已经升上小学三年级的傅子谦,大概已经知道自己长得一副惹桃花的样子,因为班上几乎每个女同学看见他都会脸红,也时不时收到一些奇怪的信和饼乾糖果。
更常常被堵在走廊上,然後被问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有喜欢的人吗?」,傅子谦想都没想就回答海贼王的薇薇公主,和火影忍者的雏田,结果就是对方小女生哭着跑走,日後还要承受对方不明原因的怒火。
不过傅子谦一点都不受影响,他小时候最常在心里嘀咕的两句话就是,莫名其妙和干我屁事。
现在又看着那小女孩眼里满满的欣赏和崇拜,傅子谦想都没想就转身走人,没想到那女孩却兴奋大喊:「葛格!你快来看!他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很帅很高的葛格!」
这句话更是让傅子谦加快脚步,他可没想过连男生也会喜欢自己。
「阿谦哥哥!」身後一道稚嫩的男音响起,有些耳熟,令傅子谦回头看向来人。
是个矮小的男孩,面容白皙,身躯单薄,看着看着……傅子谦就突然想起一个人:「你是阿海?」
那男孩一听,笑容像瞬间绽放的烟火,灿烂明亮,和他的病容形成强烈的对比,没想到阿谦哥哥还记得他。
那天之後,傅子谦知道那个叫阿海的男孩,其实叫徐逸海,他得了心脏病,父母都在国外工作,也一边为他等着换心脏的机会,他和妹妹徐兰芝回来这里读书,也是为了让他安静养病,而他下学期会进入海丰小学二年级就读,还扬言要继续当傅子谦的跟班。
傅子谦可不敢让这位小病人跟在自己後面,不过每天早上都会绕路来他家的别墅,找徐逸海一起去上学,後面还跟着每天都像洋娃娃一样的徐兰芝,不过她去的是海丰小学旁边的附设幼儿园,而徐兰芝没再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傅子谦了,让傅子谦也放心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疼爱和保护。
但由於徐逸海的病情不稳定,时常断断续续的休学,到了傅子谦上国中时,徐逸海三年级都还没读完,不过听说他可以透过考试直升五年级,傅子谦相信这个每次月考都全校第一名的小弟一定没问题。
傅子谦国中毕业的那年,徐逸海也从海丰小学毕业了,毕业典礼结束的那天下午,徐逸海牵着妹妹来找傅子谦,讨了他家的住址和电话号码。
徐逸海说他们要回去北市读书了,明天一早父母就会来接他们,说完还送了傅子谦一把瑞士刀,小巧精致,放在手中把玩竟有几分痞子的坏味道。
「谦哥,等我到北市了再跟你联系啊!」徐逸海说完轻轻拥抱了高他一个头的傅子谦,只一瞬,便潇洒地放开後退,他可不想被傅子谦说偷吃他豆腐。
「子谦葛格不能拒绝哦!」徐兰芝小妹妹淘气地对傅子谦眨眼,让傅子浅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顶,还小心翼翼不弄乱她的发型。
「好,一定联络。」
父母曾经说过,救命之人,必当涌泉以报。同样懵懂年幼无知的傅子谦,却在那样紧要的关头,不顾一切只求他安好,那道勇敢挺拔的背影,深深镶嵌在徐逸海的脑里,伴他度过生命无常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