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本丸背景。
我觉得自己被人监视了,这种被谁盯着的感觉真是令人不快。
又或许是我自己太过敏感了吗?不,虽说职业习惯让我下意识地怀疑身边的一切不安分因素,但在这里,总部中出现了这种让人内心不安的感觉。有必要着手调查一下吗?
「有你的任务。」
说话声打断了思考,我从座位上起身看向声源,我的直属上级。
上级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除却交代工作外,我们之间一句闲聊都没有。这里的其他人也都自顾忙着自己的,这正是我所追求的理想中的办公环境。
「知道了。」
被人盯着的感觉再次出现,我环视一周并未发现什麽不妥。看向办公楼层中央的监视摄像机,难道说果然是我太敏感了吗?
接过档案袋,上面写着2019.2.06,也就是说,我需要在二月六日之前抵达这个地点,那麽今晚不得不回家一趟找好友安排好我的小公主——我的猫。
通过瞳孔识别,哢哒一声门锁打开。
弯下腰准备脱鞋子,不知何时出现的三花猫喵地一声贴在我手心。
看来是他把公主从好友家接回来的。
「公主,要让我先脱下鞋子啊。」
她应声抬头,水汪汪的眼睛盯得人半点脾气都无。我只好一手抱起三花猫,一手脱高跟鞋。
单手解开马尾的绑结,一抬头就看到他穿着围裙拿着锅铲倚靠在墙壁上。
「今晚吃什麽?」
「今晚?嗯……今晚啊……小姑娘已经饿了吗?」
他摘下围裙放到客厅的桌上,连同锅铲也一并放在上面。
「还没,下午有人带了蛋黄酥,吃过两块。」
「嗯?好吃吗?」
「还可以。」
他捞过我怀里的猫放到一旁的鞋柜上,把手插/到我的发丝中,顺势按住我的後脑就这麽吻了上来。
唇舌纠缠,他仍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而我则在他侵/略般的亲吻中渐渐加重了呼吸。
大脑开始放空,抵着他胸膛的手也开始不如最初那般有力,直到我双腿发软顺着墙慢慢下滑才被他一把抱住。
他伏在我耳边一字一顿地道:「老人家等了好久,早就饿了。」
说完就抽身低着头仔细看我的表情。
无论何时,听到这副磁性的嗓音我都会迷失自己。他最清楚我的弱点,每每被他瞧见我沉迷这声音不能自拔的表情时,他都会露出满足的笑颜。
「那就吃饭啊。」
我攥起右手握成拳头,不轻不重地敲着他的肩膀。
话音落下,抬头看见他双眸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他的眼中隐藏着天空的深邃与黎明的破晓,蓝色从深至浅如墨般晕染开来。
「别闹,明天出差。」
「哈哈哈,知道了。」
他说的知道了,是在咬过我的锁骨之後,不轻不重一口在皮肤上留下弯月形状的吊坠掩盖不住的牙印。
-
刚躺上床他就开始从後面抱住我,他明知道我一早的飞机双手还不安分。
「我想睡觉。」
按住睡衣下的手,我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可我想你。」
委屈的声音从颈窝处闷闷响起。
被牙齿轻咬着的耳垂已经沾满他的味道。
也许我们这个职业的人不太适合恋爱,特别是我的另一半他——是如此地像三花猫一样地粘着我。
「一次。」
「甚好!」
方才还无精打采的人立刻神清气爽,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愉悦。
我有些柏拉图恋爱的倾向,对我来说比起进一步的交流,拥抱和亲吻就已经足够。交往了一年多之後才发现他是不折不扣的食肉动物,也许听起来相性不太好,但我还是觉得要试试才知道。
坐在飞机上的我思绪飘远,想到他被调来总部的那天。
「业界中我也不算年轻了,骇客的工作什麽的,不要对我太过严格啊,不过我会拿钱办事的。」
隔着人群,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
贵族的双眼与蓝宝石一样闪耀,睫毛扑闪如同蝴蝶翅膀。
这次的工作是保护这位英国贵族的眼睛。
贵族收到了一封匿名恐吓信,颇具黑暗童话风的感觉。
上面写着:在你三十岁生日那天,我将收下你那如蓝宝石般耀眼的双眼。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我的眼睛。
俨然一副这双眼睛已经是其囊中之物的语气。
平日当作是恶作剧即可的信件,在贵族听闻其他几个地区有人曝屍街头并伴随着部分器官的遗失後,不得不将此事重视起来。
暴动者在出现的一瞬间就被狙击手锁定,而我也顺利保护贵族抵达安全场所。
此次生日会有惊无险,任务顺利完成。
经拷问後,暴动分子和盘托出雇主的计画,然而在讲出雇主姓名的前一秒,那人就口吐白沫两眼翻白,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快叫人来!」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所有拷问间的暴动分子无一幸免,全员於同一时间口吐白沫抽搐而死。
调查结果显示,暴动者们手腕上所携带的联络器同时也是监视器,在恰当的时机给予背叛者致命一击。
而我们组织,从来不接受同一事件的第二次委托。贵族在寻找到下一个保护措施之前,我一直在他房门前待命。
又来了,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我抬眼看向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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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报酬後,我决定先在当地逛一逛,给好友、公主以及他带点礼物。
早就打听好手作店铺,推开门的瞬间有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响起。是一家充满少女心的店,粉色与蓝色交错出现,柔和的灯光打在展示柜中的手作物之上散出淡淡的光晕。
到前台问过,设计师已经把草稿打出,我接过仔细翻看……没有不满之处。
接下来的一周,我一直在手作店制作手钏。期间他发来消息,问我什麽时候回去。
【秘密。】
我这麽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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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程回国的那日天气不是很好,乌云带着风翻卷而来,颇有一番大军压境的肃杀感。我严重怀疑今天的航班怕是得取消了,而事实的确如此。延迟八个小时的航班终於起飞,我到公寓时已经是淩晨三点钟。
瞳孔识别解锁,我拉开门就看到他胡子邋遢地站在门口。
我被吓了一跳。
「你怎麽站在这里?」
被他强有力的肩膀抱住,我几乎不能呼吸。但,我喜欢拥抱,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另一种意义上的全身心的被包裹住。
「你的航班是延误吧,还以为你……我想你……」
他哽咽着,声音也沙哑了。深吸一口气,他衬衣和发丝间还有浓浓的烟味。
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我开始呕吐。
「怎麽了?」
他意识到我的异常,连忙松开怀抱把我横抱起来走进客厅。
「……不用担心。」
窝在沙发上灌了一杯水後,我推开他试图靠近的胸膛。
「知道了,我去洗澡,顺便会把胡子刮掉的。闻起来,很像臭老头吗?哈哈哈。」
他还记得,我不喜欢烟味,他还记得,我讨厌亲吻时被胡子紮到。
但是他记得,我并没有告诉过他我的航班吗?
「回来。」
我拉住他的手腕,动脉跳得好快。
「怎麽了?」
「公主呢?」
「小猫已经睡着了。」
我仰头看着他的眼睛,瞳孔紧缩了一下。
「嗯,你去洗澡吧。」
我从沙发上站起,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我讨厌烟味。」
「对不起,我的小姑娘,不会有下次了。」
他没有回吻,揉揉我的发顶就趿拉着拖鞋走进浴室。
我轻手轻脚打开书房的门,单人沙发上缩着一团毛球。打开壁灯,我面带微笑地看着三花猫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的小腹,如果能躺在上面该是怎样的柔软。
等一下……为什麽「公主」侧腹上的白色花纹不见了?
我揉醒了熟睡的猫咪,小猫抬起前爪抓伤了我的小臂。利爪勾下细嫩的皮肉,手臂上的抓痕立刻渗出丝丝血迹。
他不知何时出现的,等我回过神来发现他已经把我从书房中带了出来。
「从前那般温顺,如今却对主人利爪相向,可见野性难驯,丢掉吧。」
翻出急救箱,他小心翼翼地为我清理伤口。
我挡住了他的手,他抬头不解地看着我。
「公主,在哪儿?」
「在书房。」
我深吸一口气,把弯月形的锁骨链扯断,任由项链勒红脖子。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
我接起茶几上的手机:「刚到。啊……我知道了。明白,我会完成任务的。」
化装舞会上暗杀某富商——这是我刚刚接到的工作内容。
他低着头,发丝还在滴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拼命掰开他攥我手腕的五指。
「我不会仔细追究什麽,所以我们和平分手吧。」
「等你回家。」
他抬起头,露出一个比较难看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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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来得及换衣服,我径直走出家门。
他为什麽不说点别的什麽。
打车到组织楼下,乘坐电梯直接上到调查组的楼层。
「查一下三条三日月这个名字。」
「这不是……」
「我知道他现在是组织的人,我是问他之前在为哪个组织工作。」
「小姐,骇客的问题只能交由骇客解决,问调查人员是问不出什麽的。况且组织用人一向是不问出处,骇客这种东西,只要好用就可以了。」
一个胡子邋遢的中年男子叼着烟从我身边走过,回头还补了一句:「任务,来不及了唷。」
中年男子是我上级的上级。
我收好ID卡,转身离开组织办公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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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会场後我就锁定了目标,只要以舞伴的名义接近……我就有无数种方法解决掉目标人物。
音乐响起,我放下手中的香槟。提起裙摆,朝目标人物前进。
「女士,能否有幸与您共舞?」
「……好的。」
没关系,还有换舞伴的机会。
带着黑色手套的我将手放在男士手中,一曲舞毕,想要再次接近任务目标的时候——
「啊,这是何等的缘分!」
「……」僵着一张笑脸,再次把手放在他的手中。
目标人物去厕所了,那我也要抓紧。
「不好意思,胃有些不舒服,先告辞了。」
「女士,不要紧吧?」
我对着身後亦步亦趋的男士开口道:「还请您不要跟过来,着实有些不方便。」
也不知道那人想到了什麽,继而面皮一红,抓着头发不好意思地走开了。
避开监控的洗漱间,我将目标人物成功刺杀。
撩开长发,我按下耳朵後隐藏的联络器:「任务完成。」
-
回到家,依旧没有迎接我的公主,打开灯,他坐在沙发上。
就像之前的每一个我回家的夜晚,他都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我。电视总是开着,人却已经熟睡,怎麽摇也摇不醒,他曾笑说他是睡美人,用真爱之吻才能唤醒。
他到底要装睡到什麽时候?
我对他眼底的青黑视而不见,淡淡开口:「你回来得比较早。」
「我今天哪儿也没去,连组织都没去。」
我走近他,端详着这张脸。
他有意识到自己在对我说谎的时候,瞳孔会紧缩吗?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开口道:「和我在一起,就这麽让你不安吗?我没办法给你安全感?」
「哎呀,不该是这样啊……」
「我觉得今早想去调查你的我仿佛失了智……」
我深吸了一口气,他仍旧盯着我沉默不语。
「那个锁骨链,或许我们该叫它追踪器,是你在我生日那天买给我的。」
如果不是手作店店长在我临走的前一天借去画设计图,我至今不知道这锁骨链暗藏的玄机。
「你调查我的航班,还送走……嗯,这只是最好的猜测,你还送走了我的猫。甚至出现在我执行任务的会场中,像调戏一个傻子一样,跟我跳了两段舞?」
我深吸了一口气,终於下定决心,他的爱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可能没办法给你想要的感情,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他蹭地从沙发上起身,按住我的後脑勺吻了上来。
我用力掐住他的脖子他仍不放开,这吻落得急切,仿佛只有我的口腔中才存在氧气一般。
攥指成拳打在他小腹上,他闷哼一声踉跄着後退了两步。
他拉住我的胳膊往沙发一带,我跌坐在柔软的沙发中。
「你做什麽?」
他一言不发将我禁锢在沙发角落,一手攥着我的胳膊另外那只手开始撕自己的保暖睡衣。
我屈膝踹开他,他向後跌坐连拽着我的手臂,我顺势起身抬起一条腿高高抬起,重重落下。
「噗咳——!」
他整个人伏在地板上,但手就是不肯松开。我由他攥着,坐在他背上。
「猫,被你换过了?」
「……嗯。」
「追踪器是有意为之?」
「嗯。」
「和我跳舞的人是你?」
「嗯。」
「你是真的爱我……吗?」
「是。」
被他气得笑出声,在此种环境下我竟然脑洞大开地跑火车。
「我宁愿面对你是对方派来的卧底,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然後在监视过程中爱上我,所以才对我的任务意思意思阻拦一下。也不愿意面对,你这快要把我吞没的占有欲。我不能够否定你的爱,但是我真的承受不住这种独占欲,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给你想要的安全感。」
「哈哈哈,啊,这种情况下不应该笑吧?」他依旧笑得很大声,然後自暴自弃地开口:「如果我说,两者都有呢?」
「……什麽?」
紧攥的手腕被松开,他忽然像是放下什麽了一样,语气轻松地说道:「如果我说,在监视你的过程中爱上你,爱到想要将全部的小姑娘都占为己有呢?」
「胡说八道也要有限度!」
「我可以把自己的组织解散全心全意在这里当骇客,也可以把猫带回来,以後也不会即时监控……啊这个果然还是做不到,因为是老头子我几十年来的职业习惯。所以,不要和我分开,好吗?」
我站起身,从大腿内侧抽出匕首扔到地板上。
「已经非你不可了,好吗?我的小姑娘?」
他从身後将我抱住,在我颈窝处留下一吻。
我没有回答,抓住他的手臂,在上面狠狠咬下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