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用餐时间,学生餐厅万头钻动,想杀出一条血路,必须团队合作,所以怡君、淑芬负责去打菜,我和方霏负责占位。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八卦集散地自然就是学生餐厅。
目光如炬扫视过全场,最後停在一张长桌上,几个女生边吃饭边聊八卦,小道消息与饭菜气息弥漫整个学生餐厅。
仅仅是飘进耳朵里的流言蜚语,就足够让人心烦意乱。
刚开始还只是「不爱念书」、「频率不高的作弊跷课」、「偶尔跟老师顶嘴」、「为朋友出头才会动手打人」,渐渐就出现「动不动就聚众滋事」、「抽菸喝酒」、「吸毒援交」、「是个到处睡的婊子」……这类带有人身攻击性的字词,而且有越演越烈的情势。
「你听听她们都在乱说什麽!」
「知道是乱说,干麽在意?自己坦坦荡荡就好啦。」方霏的不以为意,在我看来根本就是乡愿。
竟然还说我搞援交?仗着是大哥的女人在校园横行霸道?
前面那句一听就知道是空穴来风,算了,我度量好不计较,後面那句我可不高兴了--
大哥的女人?
谁是大哥?
老子自己就是大哥!
我默默往她们身旁一站,那三位学妹立刻狼吞虎咽起来,不到三十秒就端着餐盘起身。
「慢点吃,急什麽?我又没催你们。」我冷笑一声。
「大姊头请坐,我们吃饱了,先、先走了……。」说完三人准备开溜。
「回来!」我双手环胸,目光冷冽地瞪住这三人,「你们刚刚说了什麽?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没、没什麽。」几个女生一溜烟跑掉了。
我这人有个怪癖,思考的时候眼睛会无意识盯住某件物品,某件物品可以是天空中的浮云、墙壁上的蚊子,也可能是人,搭配我不笑时看起来超级厌世的脸,方霏形容那是「恶魔的凝视」,被我盯上的人常常感到头皮发麻,但其实我只是陷入思考而已。
而此时我眼珠子动也不动,盯住不远处某个端着餐盘的男生的後脑勺,彷佛感应到什麽,他回过头淡淡地扫我一眼。
有那麽一瞬间,我的大脑皮层出现了短暂真空,那种莫名不舒服、不自在的感觉又出现了,胸口彷佛又开始隐隐作痛。
站在顾凯风隔壁的黑框眼镜男也顺着他的动作转过头,「嗨,好巧,辣妹你们也来吃饭啊?」
「不吃饭难道吃屎吗?」我冷回。
「呵呵,学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幽默。」没被我的冷言冷语吓到,他笑嘻嘻道:「真巧,上次你们没座位,这次我们俩找不到座位,换我们跟你们并桌吧。」
然後不管我是否同意,他硬拉着顾凯风挨在我身边坐下。
方霏顿时星星眼,直说:「礼尚往来,应该的。」
大概我们这群校园恶霸和校园男神的组合太过新奇,很快又引起窃窃私语。
「快看那边,两大男神竟然跟G班太妹一起吃饭,一定是被胁迫的。」
我才是被胁迫的。
「对着太妹吃饭不怕消化不良吗?」
我才消化不良。
我阴沉着一张脸,一手支着下巴,口里嚼着淡而无味的炒高丽菜,筷子在餐盘上拨来拨去。
「很难吃吗?」淑芬问:「今天的菜不合你的胃口?」
「不是本来就很难吃?」
「学餐的菜啊,唉,没有期待就没有伤害。」怡君摇摇头说。
「你们不觉得自从换了新校长後,学餐的菜色越来越烂了吗?学校不知道收了厂商多少回扣。」方霏抱怨,突然发出一声怪叫。
我鄙夷了她一眼:「你这没用的东西,叫什麽叫?」
「菜里有一条虫。」她声音颤抖。
「一条小菜虫而已,大惊小怪。」
一直沉默吃饭的顾凯风突然插了句:「有一条虫并不可怕,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麽?」
「什麽?」
「半条虫。」
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赫然发现翠绿色的高丽菜叶上躺着半截白色的…………虫屍?
别问我另外半截到哪里去了?
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瞬间一阵恶心感在胃里翻涌,我将菜呕了出来,然後端起餐盘,大步走向打菜的窗口,那里只有三三两两几个学生在打饭菜,里面的工作人员在聊天。
敲了敲玻璃窗,一位大叔懒懒地走过来问我什麽事?
我将餐盘中的那半条菜虫展示给他看,那位大叔喔了一声,笑嘻嘻地回:「同学你不懂啦,这表示菜有机纯天然不加农药啊。」
「至少菜要洗乾净吧?」我将餐盘甩在工作台上,「不吃了,给我退钱!」
「你都吃一半了怎麽退钱?不然大叔赔你一勺菜就是了。」大叔用勺子将那半截虫屍拨开,又用同样的勺子舀起高丽菜盖在餐盘里。
我再也忍不住了,抡起拳头,尚未下一步动作,嘴巴便被方霏封住,双手被淑芬和怡君一左一右架住,整个人就这麽被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