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糟心 — 眼底的鹽分(9)

「不好意思因为我们只剩一个位置喔,请问您介意和其他客人共桌吗?」女服务员的声音很好听,她稍微用手比向里头正低着头使用手机的男性,对方看起来同样是学生,面前的焗饭还有超过一半,貌似是打算在这逗留,否则也不会比起晚餐更在意手机。向子郁老实说有点别扭,但她一下子也不好拒绝,最後尴尬地妥协,「啊……嗯,不要紧。」共桌吃饭是没什麽,就是有点不自在而已,向子郁试图说服自己,然而她心底仍在盘算待会得吃多快。

段席栩无趣地翻看着班上同学的动态,没意思要动那碗端上桌超过五分钟并且只吃了两口的晚餐。瞧哪些高中生又把稳定交往中从个人资料中悄悄移除,或者某个人故作成熟的组织起某段意义不明的英文句子,那些儿戏似的举止令段席栩有点想笑,但并没有,他最後把那些可笑甚至不该笑的全写成句子发送出去,他说,可惜我从没机会去和那个人拥有那样的形式。底下留言不少,能看出他平时人缘多好,虽然多半只是玩笑,他们说,「我可以和你啊哈哈」「炮友的形式?」「栩哥想脱鲁了吗」「上高中了,变恶心了」段席栩垂眼笑了。他一直都这麽恶心,恶心地去喜欢一个不会喜欢自己的人。接着他听见耳边传来几声叫唤:先生?先生?请问您介意和其他客人合桌吗,这位小姐自己一个人,但已经没有其他位置了。他没多想便颔首答应,直到来者在他面前坐下的那刻,那瞬间段席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他妈的眼睛。

向子郁走近座位时霎时的确有些讶异,却没太多反应,点个头就坐下了。段席栩眼神瞥向一旁,他用这辈子最小的音量念了声靠北,但很快收回眼神,他一笑,「……嗨,真巧」向子郁不晓得该做何反应,她尴尬得可以,只能配合地笑笑。

「小郁住这附近?」段席栩笑问,语气上扬地讽刺,他死盯着桌面,焦点从没放在面前的人身上。没特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想知道,毕竟这家店他估计自己是绝对不会想再来了。当然,还有这附近的店家,任何有机会碰到向子郁的地方他都不想。

「……呃,嗯。」向子郁愣愣地开口。无视了有点突如其来的昵称,毕竟她之前也听过段席栩叫身边那个男生麟麟。并且,向子郁用听力发誓她绝对有听见段席栩那句粗口,但不晓得缘由,只是她想,也许段席栩在美宣组不乐见的人就是自己。怎麽可能。她保证没做什麽惹人厌的事,这没道理。除了头发有点长以外还能怎样?正当向子郁思绪仍和眉心纠在一起,段席栩突地发话,「是这样啊,不过我之後还有事,就先走罗,掰啦。」向子郁没有回答,只是像刚来那样点点头。他笑的很好看,他本人大概没发觉,短短几句对话中他无一刻是不笑的,像在掩饰某种不存在的心虚,面前那碗焗饭和她刚进来时看到的一样,仅挖空一小块,剩下几乎全满,就像他的心虚。段席栩站起身,挥两下手後转身就走。

向子郁现在几乎能肯定段席栩讨厌自己。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直到晚餐的最後她仍在想这件事,叉尖的义大利面卷在一起,把疑问一同捆进,最後让向子郁嚼碎,咽了下去。

段席栩敢说今天是他人生数一数二糟糕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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