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把物资给运进你自己府中?」
「是!儿臣的皇子府有数百府兵,要看守那些物资足矣,儿臣安排了人到灾区各处统计灾情,分批把各区需要的物资送达,物资送错了地方是浪费,送对了地方才算是把每一分钱都用在了刀口上。」
皇帝捻了捻须,倒是认同了这样的作法,终归是他曾经认可的太子,处事决断:「好!把物资运进府里一事,事急从权,朕也不与你计较,但御史既然要查,你又为何拒绝?这不是落人口实?」
「父皇,御史大夫在这里,儿臣想问他一句,现在是查帐的最好时机吗?」
皇帝看向了秦文玉,这个御史大夫为人圆滑,脸上总是带着笑,如今见皇帝也要他回答,见到在场气氛凝窒,竟然还敢带着笑容。
「陛下,若是臣处置,断然不会在此时查帐。」
「喔?为什麽?」
「陛下,地动才刚发生不久,灾区善後必定人力紧缺,这时七皇子应是正忙着的时候,微臣去查帐不是自讨没趣,落得被晾在驿馆的命吗?也就是陛下您天威浩荡,才能让七皇子放下灾後重建,亲来这京城一趟啊!」
皇帝听了本是点头,但突然意识到这个老家伙竟是在数落他,当下斥责出声:「所以把靖珩叫来,还是我不对了?」
「陛下,臣不敢,陛下下诏,乃是对此事的重视,微臣知道这是陛下以民心为重,七皇子想必也知道,才会尽速回京不是?」
感觉秦文玉似有意为他缓颊,祁靖珩自然懂得把握:「儿臣一心只在安置灾民,的确怠慢了御史,儿臣向父皇请罪。」
「罢了,也的确那些御史不长眼,灾情都那麽严重了,也不知道等等。」皇帝本想把这事揭过去了,但看了一眼还跪在一旁的祁靖璵,他的事都一笔一笔查了,现在若不看祁靖珩的帐本便会显得厚此薄彼:「靖珩,你有把帐本带来吗?」
「父皇下诏命儿臣回京,儿臣不敢拖延,帐本儿臣已一并带回京,供父皇细查。」
此时,在殿外一直等着的太监才把方才祁靖珩交出的帐册捧了进来,竟然有十册之多,而且每本帐本厚度皆有寸余。
「这麽多?」皇帝看着皱了皱眉,光是帐本就有这麽多,难怪御史说要查帐,祁靖珩连理都不想理,灾区事多,御史查帐也必是往细里查的,哪有时间理会?
「回禀父皇,捐赠物资除了钱银还有衣物、被褥、粮食等等,若不详细记载事後追查不易,所以儿臣谨慎了些。」
皇帝随意翻看一本,上头记绿的确清楚,甚至是有些钜细靡遗了,要从中做手脚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罢了,看来这事是误会。」皇帝可没心情查帐,把帐册随意一放。
见皇帝似有松动,祁靖瑢也急了,堆着笑脸说了:「靖珩真是亲力亲为,值得为众皇子表率,代州虽是儿臣封地,儿臣对代州事务也没靖珩这麽上心,是该向靖珩学习。」
祁靖珩又怎麽听不出祁靖瑢在笑话自己,笑他做了这麽多,端州也不是他的封地,功劳都是别人的,但祁靖珩暗自露出了一抹讥诮的笑容,因为有件事,祁靖瑢还不知道。
皇帝这时也想出其中关窍了,祁靖珩的忙不该是藉口,因为这事主导者根本不应该是他。
「端州刺史呢?怎麽不见端州刺史协助?物资怎是你府兵看守?应该是端州刺史派官兵看守啊?」
「官兵?」祁靖珩发出了冷笑:「父皇,端州如今哪来的刺史?至於官兵?那是贼!」
见皇帝不解,也经手此事的秦文玉上前解释:「回禀陛下,震灾初始,端州刺史的确派员维持秩序,但底下官兵却坚守自盗,偷取民宅中来不及抢救的财物,灾区陷入一片混乱,是七皇子派地方驻军镇压,才维持了秩序,端州刺史无能,於是七皇子亲自号召各地善心人士赈灾,这才有了後头这些物资,物资运来了,七皇子自然不敢再让州衙官兵插手,这才有了把物资送七皇子府的事。」
「什麽?」皇帝震怒,大夏这位皇帝陛下最看重面子,这种会让民心浮动的案件最容易引起他的注意:「那端州刺史呢?」
「已经停职接受御史台调查。」
光听到这里,祁靖璵就觉得情况似乎有异,总觉得他送给代王的这个情报看似能打压祁靖珩,但似乎也让什麽事冒出头了。
然而祁靖瑢昏庸无能,他并没有这样敏锐,还兀自得意又抓到一个把柄:「什麽!父皇!儿臣记得父皇并没有把地方驻军的兵权交给靖珩吧!靖珩啊!你擅自调动地方驻军,你是要谋反吗?」
皇帝的视线来回在祁靖瑢及祁靖珩之间游移,此次派驻军救灾实不是什麽大错,但皇帝也不得不思考,祁靖珩这麽容易就可以调动他的驻军,那将来若要造反,是不是也能办到?
祁靖珩早猜到皇帝有朝一日想起他调动驻军一定心生猜忌,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父皇恕罪,儿臣请驻军相助,驻军将军却说儿臣虽奉旨练兵,但并没有兵权可调度驻军,可灾情善後又迫在眉睫,所以儿臣不得已钻了个空子,为救灾想了一个练兵计划,以练兵的名义把驻军给调拨出来。」
秦文玉听到这里,又笑着向皇帝道喜,惹得皇帝又给他一记白眼。
「朕的儿子钻了空子调了朕的兵马,你居然道喜?」
「陛下,得让七皇子想一个练兵计划才能调动兵马,不就代表了驻军将军忠心耿耿,即便有再冠冕堂皇的名义,也不会让他轻易配合,这样的驻军,陛下不用担心造反,还不道喜?」
皇帝想想也是,救灾还是造反,驻军难道看不出来,但驻军还是坚守原则,既然如此,又何必担心有人要谋反时他们会违背原则?
秦文玉也不知是不是明知故问,竟然问道:「那麽陛下,七皇子这案,御史台是继续查还是不查?罚是不罚?」
这时那个皇陵案主审倒静不下来了,颇不满的问了秦文玉:「秦大人,您这麽说我实在难以认同,咱们一起查皇陵案时,不是亲眼看见七皇子为了灾民的牺牲了吗?您难道还希望陛下罚他?」
怎麽查皇陵案能查到祁靖珩的事?皇帝算是听出端倪:「靖珩又与皇陵案何关?」
刑部官员拱手回禀,道:「微臣在皇陵查案时,巧遇了七皇子的府兵,他们正找不到七皇子妃的棺椁,心急如焚,当时微臣还想,堂堂七皇子,怎麽只派了三名府兵来,要查找都没有人力,後来才知道是为了救灾派不出人力,所幸不久之後终於让他们找到七皇子妃的棺椁,听说被弃置在角落,棺椁都险些被撞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