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希平不开心,薛永蓉生气,可整个休息室里最火冒三丈的,莫过於傅于言了。
重复打了几十通电话,全是告知没有回应的冰冷女声,他气得很想把手机给砸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梁弦安了,应该说,因为他做了太多了,不知道哪一件事让她受不了了。
他绝对不是故意惹梁弦安生气的,绝对不是,只是因为他心里一直有个梗,脾气又比较暴躁,所以很容易在当下没有控制好说了不好听的话,挂掉电话後又总是後悔,然後一直一直重复,连傅于言都觉得自己白目的像在挑战她的极限。
像是今天,她明明就说了她很疲倦,可自己却分了神,大概是为了这事情生气的。
他甚至还有点不识相的往好处想,至少她对自己生气了,那是不是更依靠自己了?
老实说,他对梁弦安这样不接电话的行为感到很惶恐,害怕她像之前一样一声不坑的就离开。
对他来说,梁弦安似乎很擅长这样的失联行为,不是刻意激怒对方,只是因为不希望被讨厌,所以乾脆让自己消失在对方面前,就像是闯了祸的孩子,因为怕被父母亲骂,所以乾脆离家出走。
傅于言一直搞不懂梁弦安没有安全感的原因,她不打算依靠任何人,当然包括他自己,可他不知道为什麽,虽然知道她父母对她不友善,但一个单纯乐观的孩子,怎麽会因为一件事就完全走不出来了?
只要思考就会完全陷入的他,这阵子满脑子都想解决这个问题,所以和她通话时越来越少出声,也很少打电话给她,她好像也不再像之前一样说自己的生活。
他本来也没什麽生活琐事好报告的,特别不想说自己这次的工作,像是一起合作的诊所。
「你这样心不在焉,不怕医死人啊?」苏岐倒是一派轻松的在他身边坐下,好像没有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的火气。
又或者,他早就发现了,甚至连原因都知道,不然他为什麽要刻意在这时候说出跟梁弦安曾经说过的话那麽相似的句子?
「我是牙医,你也是,医不死人的。」朝身边的人翻了一个白眼。
「那可难说了,要是你不小心钻到了不对的地方,这整件事情是会昇华的。」苏岐还给了他两次挑眉。
「你是故意的。」一次两次是巧合,可苏岐这两个礼拜总是有意无意的提到他和梁弦安曾经说过的话,让他感到很气馁,好像苏岐自己有多了解她似的。
「我没有故意,我只是想知道,」他把手里的咖啡递给了傅于言,「你为什麽要激怒梁弦安?」
「……」果然他什麽都知道,「她全和你说了?」
「她没说多少,开心的事她会说,但受委屈通常是不说的。」苏岐耸耸肩,「只是她前阵子跟我说,你好像讨厌她了。」
「我没有,」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怎麽说。」
「我不在意,」苏岐换了个语气,变得有些严肃,「我讨厌你。」
「我也不喜欢你。」我以为我们在谈论的是梁弦安的事?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苏岐皱了皱眉,像是在思考怎麽说清楚,「大叔,你不适合跟梁弦安在一起。」
自从梁弦安在大学碰上何添那家伙之後,苏岐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替梁弦安找到一个适合她的男人,才能放心把弦安托付出去。那个人可能是S市的,可能和他们一样大,可能很老实,可是很照顾梁弦安,可能和他爱梁弦安一样,甚至要比他更爱梁弦安。
而不是像傅于言一样,看起来既成熟又聪明,有点儿自视甚高,脾气古怪,总是欺负梁弦安,甚至还幼稚的想要激怒她。
「不要想激怒弦安,她不是你们想的那麽简单。」
苏岐和梁弦安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五岁,那时候她一个人蹲在社区的中庭发呆,一直到住在他家隔壁的婆婆从门口进来把她领回家。
五年来,他从不知道隔壁住了这样一个女孩儿,後来苏岐向他母亲询问才知道,是隔壁婆婆的孙女儿,好像很少出门,也不常出现在人群中,甚至没有去上幼儿园。
一直到隔年邻居婆婆去世之後,由爷爷照顾,这个女孩才开始出门,去上小学,也开始和他变得熟稔。
从小这个女孩子乖巧懂事,总是笑着,不管别人怎麽欺负她、嘲笑她,她都不会反击,也不会闹脾气,更不会流眼泪,只会笑着吞下去。
「可她总是忍气吞声的,我只是希望她把情绪发泄出来。」
「梁弦安凡事容忍的个性你知道、我知道、她爷爷知道,她的上司知道,甚至S市她没一个朋友都知道,但没有人能真正要她改进,」苏岐扬起一边眉毛,「所以我只能尽可能让她不要受伤,让她没有要忍耐的事,在S市的范围内,我确实做得到。」
她现在出了他的辖区,害得他只能看着梁弦安受尽委屈,却又束手无策。
「如果可以,我希望她一直留在S市。」这才是适合梁弦安那样怕生,「她一点也不适合你们那样的环境,她缺的是陪伴,缺的是爱。」
傅于言安静了一会,开口的话却让苏岐摸不着头绪,「她爱我吗?」
「你感觉不出来?」
「我的意思是,她要的是陪伴,抑或是爱?」
梁弦安是不是搞错了自己对他的情感?如果她要的是陪伴,是苏岐、高子非都给的出来的东西,那他和梁弦安在一起,是不是耽误了她呢?这阵子思考问题时,这个理由都会冷不防的从隙缝里钻进他的内心,狠狠的搧了他一巴掌。
他就像是趁火打劫。
「你不信任她,对吧?」苏岐听得出傅于言话语中的混乱,可他感到愤怒,「你处处怀疑她不够依靠你,不够爱你,可自己也没有多爱她吧?」
他不屑的声音硬生生的跑进了傅于言的脑子里,揍了他一拳。
「如果你打着害怕耽误她的名义就很正当,那就分手啊,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