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魔物馴養須知 — 卷之三 記憶(中)

他们来时,并未受到太多礼遇。

王员外家,每日上门的方外之士,已多到数不清,人人皆说有法子治好王小姐,可时至今日,人人一张嘴,众说纷纭、也没个一致说法。

他们被请至偏厅,今日上门的还有一位道士、一位医者,王员外备了糕点,将人一并请到一处,统一说个分明。

版本大致与外界听来的无甚差异,就是从那高僧收走了妖魔之後,爱女便再也不曾开口说话,谁来也不应,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神情木然,至今已有三日。

岁华不解,开言问道:「那麽,当初员外您怎会认定小姐是魇了魔呢?」

王员外道:「小女省亲回来之後,听婢女说,夜里有怪声传出,我悄悄在房外听了几回,还真有,听上去像是妖魔啃食之声,夜夜传来咀嚼、碎骨的喀喀声响,听着都教人头皮发麻,可推开了门,又什麽都没瞧见,只看到女儿安睡在榻上。」

「於是,你便请人收了那只妖物?」

「是啊。」王员外叹道。「好不容易盼来了个高人,说是小女身上有魔物气息,他有祖上所传的圣物,可驱魔避邪。从那之後,小女房中确实再无异响传出,可——」

可,人就变成这样了。

一旁道士听闻,捋须猜测:「莫不是那妖不甘心,一道拘走了小姐的魂?」

「胡说!」医者最是看不惯这种动不动就怪力乱神的言论。「凡事都要有方有据,小姐这分明是受了惊吓後的失神之症,应当用药调理。」

弦歌都还没开口,这两人便已你来我往,争论不休。他索性摸摸鼻子,闭上嘴巴以免卷入争端,吵架很麻烦,他最不会吵架了。

岁华非常艰难地,在那两道争论得不可开交的声音之间,插话问道:「那在驱魔之前,小姐可有异样?」

「这倒是没有。」

「那便奇了。」弦歌反问那医者道:「若是受了惊吓,小姐是何时受的惊?又是受何物所惊?依这情形看来,她早前似乎并无异样,您这受惊的依据是从何而来?」

医者回道:「我把过小姐的脉象,虚浮无力,是受惊之症。」

道士并不认同,反驳道:「可小姐是在驱魔之後就立刻失了魂,且夜里的异声又该如何解释?」

「巧合罢了,不必穿凿附会!」

「世上哪有如此赶巧之事,你才莫要嘴硬——」

眼看这两人又吵上了,弦歌揉揉额,拉着岁华至一旁清静之地好说话。

「你怎麽看?」

岁华摇头。「不好说。」

这件事难就难在,有妖无妖?是赶跑了还是打一开始就没有?如今早已死无对症,难下定论,至少眼下所见,此处确实并无妖异。

既然无妖可抓,无架可打,那是不是就没他们的事儿了?

弦歌搔搔发,一想到岁华那衣裳都补到没处可补了,脚跟硬是又绕回来,厚着脸皮凑过去同那王员外小小声咬耳朵:「打个商量,您府上现下是无妖无魔,可咱们要找问题是不?那找问题就得追本溯源,你说官府问案,死了都还有屍可验,你不给我个屍,我从何查起,您说是不是?」

「您的意思是?」王员外面露困惑,一时被他绕昏了头,摸不着边。

「那人是留了什麽圣物赶走妖魔?」

「一本得道高人手抄的金刚经。」

「那,就撤了吧?」

王员外总算听懂了,一脸扭曲地看着他。「这……不大好吧?」

明摆着没妖也给你召回来,强要赚人这笔银两的意图,弦歌自己说着都有些气虚。

「您放心,我能搞定的!我抓妖忒厉害!」反正吹嘘不花银两。

「可……」

「您瞧,把妖驱走了,这事儿也没完,是吧?那不妨让他回来,他有胆作妖,我打到他娘都识不得他,要真不成,您看势头不对,再把金刚经搁回去不就得了?降得了一次,便不怕降不了第二次,您说是吧?」

听起来好像有几分道理。

着急爱女的王员外被说动,一时恍神,竟迷迷糊糊允了他……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