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江予恩没说出口吴宇衡也已经知道对方的答案,因为打从自己太白痴把手指泡进热汤的那天之後,他能感觉到对方刻意有要避开自己的意思,通识课两人之间一定会隔个王辰并未再并肩而坐的时候,
果然就像范廷浩所说自己太心急连讲清楚都没有就暴露出来,无论是谁都会把他当成疯子并会拉远彼此的距离。
他今生第一段的爱情故事别说期待结果,根本是连花都还没开直接就地枯萎直接死在自己面前,透彻事情真相的吴宇衡心情又低落几分,就算已经结束今天唯一两堂课可以赖在宿舍直到晚餐再出门,依旧没有让他重新打起精神。
「唉唷,这不是之前来我们家吃过饭,予恩认识的帅哥朋友吗?」有个手突然搭上吴宇衡的手臂,竟然是江予恩的妈妈。
「阿姨好!」他着实被江妈妈给吓到後退好几步,又九十度大鞠躬向人问好。
「不好意思,把你吓到吧。」阿姨又拍打他的背部说一个大男生怎胆子那麽小。
「呵呵呵。」他有些难为情搔着头顶不是自己夸张反应,而是想到自己对江予恩做的小事觉得阿姨知道大概就不会对自己笑脸了。
「是刚下课吗?还是吃完午餐呢?」阿姨似乎今天的笑容特别多。
「刚下课,要直接回宿舍吃午餐。」吴宇衡有点懒得去买午餐,打算直接回宿舍吹着冷气吃泡面。
「唉呀,学生餐厅该都吃腻了,阿姨和叔叔特别带来一大堆拿手菜,就我们三个人也吃不完,刚好遇见你就一起吃吧。」阿姨紧抓住他的手臂非常热情。
「没关系,阿姨我还是回宿舍吃就好。」他是立刻婉拒对方的邀约。
「是室友已经帮你买好了吗?」阿姨表情显露出丝丝失望。
「也不是……」他抓抓脸有些难堪,若知道会碰见阿姨就应该绕远路回宿舍。
「既然都还没买就跟我们一起吃吧。」阿姨一听见他的话重新绽出明朗笑容,抓着住吴宇衡的手臂就要往另一个方向走。
「唉唉唉,阿姨……」他其实是能够挣脱只是想到上次从长辈手臂看见的伤疤,就怕自己会弄伤人。
吴宇衡就只得被江妈妈半拖半拉的来到礼堂後面的户外用餐区,位置上除了有满满各种菜色外,还有向自己轻声打招呼的叔叔,以及眼睛闪过一丝错愕的江予恩,他又为自己已经枯萎又硬生生被踩几下的爱情默哀几秒中,对方肯定会以为是自己死皮赖脸硬要加入他们家的午餐约会。
「我刚厕所出来就看见予恩的朋友,既然都还没吃午餐就一起吧。」阿姨眼里笑意始终没有停过,把放在江予恩旁边保温袋拿走清出个位置给他。
「别站着快坐下啊。」叔叔见他始终没动作喊了一声「还是待会有课呢?」
「我……」他觉得在知道会被阿姨拉来就应该讲自己还有事情才对。
「就一起吃吧。」江予恩拍拍自己旁边的椅子。
「那打扰了。」吴宇衡听见对方的话乖乖坐下,原本低落的情绪似乎有好一点点。
「说什麽打扰,都是予恩的朋友就多来我们家,阿姨和叔叔还有很多拿手菜没让你吃过呢,对了予恩要不要打给采婷过来一起吃?」阿姨拿出的乾净的碗和筷子递给他。
「因为今天没课所以她就搭车回家了。」江予恩夹个凉拌青木瓜放到阿姨碗中。
「真可惜,还是宇衡叫你朋友过来一起吃吧。」阿姨又接着问吴宇衡。
「他们应该都吃饱了,因为刚才那门课只有我修而已。」他夹了离自己最近的三杯鸡。
「真可惜,今天阿姨也是临时过来,下次就找几个朋友来我们家,到时我们再准备一大桌的菜招待你们,现在正是发育期。」阿姨挖了一大匙的蒸蛋。
「妈!我们都几岁哪还是发育期。」江予恩带点撒娇的口吻是他第一次听见。
「无论你们长多大在我们眼中永远都是小孩子。」阿姨摇摇头反驳对方的话,分别夹了一大口的糖醋鱼到吴宇衡和江予恩碗中。
「谢谢,阿姨也快点吃吧。」吴宇衡深深觉得碗中的菜又越堆越高的趋势。
「对了,宇衡也是大一吧,还是我们予恩的直属学长?」阿姨似乎对自己的事非常有兴趣。
「我跟小恩是同年的,不过我是读经济学系的。」吴宇衡随便咬几下就把嘴里的食物吞进去,下场就是呛到连连咳嗽。
「吃那麽快干嘛又没有人跟你抢。」阿姨哭笑不得倒了杯果汁给他。
「慢慢点喝。」对面的叔叔也被自己行为给逗笑。
「……不好意思。」他真得该打自己几下,是嫌自己在江予恩面前不够丢脸竟然在阿姨叔叔的场合也如此。
「别说阿姨八卦就只是问问,已经有女朋友还是单身呢?喜欢怎样类型的人呢?」阿姨两只眼睛都睁大直盯吴宇衡等他的答案。
吴宇衡真没想过也没预料到阿姨会如此直接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他本来还想是不是江予恩跟阿姨说过自己的事情,但又想如果真说过阿姨应该就不会这样问的,
肯定换作是叔叔会抓着自己的衣领对他大吼竟然觊觎他们家女儿,或者拿一大桶的水直接让吴宇衡全身都湿透,并抬起头用鄙视的目光要人回去照照镜子、秤秤自己有几两重,说是哪来的勇气和自信敢来追求江予恩。
毕竟有简志和那麽出色又理想的女婿人选,就算要做为竞争对象也至少是陈政圣学长等级,才足够条件能跟简志和较劲,内心的声音又大骂自己说江予恩又不是比赛奖品,当然是要看她喜欢谁、又是哪个人能打从心里真心对她好,才是真正理想的对象。
「还是男朋友?别担心阿姨和叔叔都很开明的,况且今年都已经通过那个几号的施行法?」阿姨用力拍打吴宇衡的肩膀又转头问旁边的叔叔。
「司法院释字第七四八号解释施行法。」叔叔无比淡定回答阿姨的问题。
「对啦,就是那个七四八号,如果还是单身的话,阿姨有认识个不错的对象已经出社会有稳定收入,而且还是台南人完全不用担心远距离恋爱。」阿姨越讲越兴奋。
「唉?」虽然吴宇衡想阿姨真得是误会了,但更让他觉得奇怪是阿姨所说的人隐约好像猜到是谁。
「之前有来找过予恩,你们一定有见过面的,就是简志和啦!」阿姨脱口而出之际,江予恩低声警告的声音和吴宇衡的惊呼声音重叠在一起。
「年轻人自然有年轻人的想法,干嘛老想替他们拉红线。」叔叔夹起一块板豆腐赛进阿姨嘴里。
「等等?简志和不是你男朋友吗?」他转过头立刻问江予恩。
「我何时说过跟简志和交往?」对方眯起眼反问吴宇衡。
「可是之前我们说都没有反驳啊。」他摀住嘴不敢相信而内心的希望瞬间被点燃。
「一方面是懒得解释另一方面是简志和的状况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尊重的,我不想他的事还得让别人讲有的没的。」提到简志和的江予恩变得格外严肃。
「志和那孩子也是很辛苦,如果有兴趣阿姨可以帮忙制造机会。」阿姨出声缓了下变得有些凝重的气氛。
「谢谢阿姨,我是喜欢女生的而且……」吴宇衡不敢把话说完更没有勇气去看旁边的人。
「那是单身吗。」阿姨挑高一边眉头得到他点头的回答「那觉得我们家予恩如何呢?」
「妈……」江予恩此时的语调变得有些低沉。
「好啦好啦,阿姨就不继续开玩笑,但要你们多来我们家吃饭就不是开玩笑的。」江妈妈捏一下江予恩伸过去的手,并调皮对人眨个眼。
「秀琴阿姨就是很爱开玩笑,你别太有压力。」叔叔察觉出吴宇衡尴尬的神情,又往他碗里放个卤猪肉。
没有再继续讨论单身与否和牵红线话题的他们,大多的时间都是阿姨和吴宇衡开起话题,阿姨会开的话题大多都跟餐厅和江予恩有关的,会讲到前阵子遇见怎样夸张客人或是去年来过外国客人又再次光临,甚至还骄傲跟阿姨炫耀学会多少句台语,
但每每要提到江予恩小时候的故事都会被故事主角阻止,吴宇衡就只知道幼稚园的予恩非常黏阿姨,跟现在非常独立自主是完全不一样的。
吴宇衡则是跟叔叔、阿姨分享自己和那几个损友做过的蠢事,尤其是姜翰诚做过是四个人当中最多的,最夸张一次就是跟外系学长约时间买旧书时,因为对方的照片是他们不认识的日本女偶像,导致姜翰诚一直以为对方是个甜美气质的学姊,完全忽略名字怎麽看都应该是男生的事实。
直到现在他都还无法忘记朋有盛装打扮还买了杯和『学姊』闲聊当中对方说喜欢的焦糖拿铁,当知道是学长并非学姊瞬间瓦解的笑容,现在想想他都还是忍不住大笑几声,阿姨听见也是发出爽朗的笑声说你们几个孩子真的太傻得可爱,
直到结束和江予恩一家人的户外午餐之前,他们的笑声从未停过,而另一边江予恩和叔叔大多时候都只是当个安静的聆听者,有时候会是笑几声或是回个连续的嗯。
「好了啦,我们都已经搭上车,剩下的菜记得回宿舍就先放冰箱,晚上想吃就拿去加热一下就好。」副驾驶的阿姨伸出窗外抓住江予恩的手嘱咐。
「我知道,你们也早点回去吧,晚上不是还要营业。」江予恩点点头。
「现在餐厅生意很好,我们又多找几个人帮忙,你妈现在只要负责收钱就好,对了,宇衡啊,若跟室友吃了喜欢再跟予恩说,阿姨下次再带做些给你们。」阿姨挥手招他过来。
「好的,谢谢阿姨。」他笑开嘴频频说叔叔阿姨手艺非常好,朋友们肯定都会喜欢。
「看天气等等应该会下雨,赶快回宿舍吧,再见再见。」阿姨挥手要他们赶紧回去。
「叔叔、妈,你们开车小心点。」江予恩和吴宇衡退後几步。
「嗯,掰掰。」叔叔在把车窗拉上来以前转过头,松开方向盘上的右手和他们道别。
等到叔叔阿姨的车子驶远之後,吴宇衡觉得和对方的气氛立刻降到零度,因为他不知道该跟对方开怎样的话题,若继续保持沉默似乎又更尴尬,这时谁都好只要能救救他在对方的形象就好……
「谢谢你。」江予恩停下脚步转头对他说话,而且漾起的笑颜好甜好美。
「唉?」他是有记住网路上所说要给女生好印象,第一步骤是要注视对方眼睛,别展现出像个变态的模样。
「我妈已经很久没像今天笑那麽开心。」对方依旧笑眯眯的眼眸对吴宇衡说话。
「……啊啊啊,不客气。」他惊觉自己似乎盯对方脸庞时间太久,匆匆说句不客气连走带跑往男生宿舍。
等冲回去宿舍的吴宇衡整个人瘫坐在书桌前,脑袋中不断浮出江予恩微笑和自己道谢的脸庞,手掌贴住自己的胸口都能感受到里面噗通噗通的心跳频率,同寝室的范廷浩每一句对自己关心丝毫进不了他的耳朵,因为他耳中始终回荡着江予恩对自己说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