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王妃有鬼 — 如願以償

隔日一早,朝堂里坐满大臣,苍少桦也坐在上头,正要开始朝会。

「今日各位竟然都到齐,想必身体已然无恙,今後便不会再缺席了罢?」苍少桦带着自傲的笑容,自他代管後,不支持他的臣子们一个个不是抱病休息,就是家有急事,避着他不上早朝。

如今到齐,便说明这些大臣都已经伏他脚下。只要苍寻一死,皇上这个位子他就坐定了。

「大皇子此话说的是,之後臣等必不会胡乱缺席。」端木太公顺了一把须白的胡子,笑道。

「端──」

苍少桦正想说话,被外头忽然传来的吵闹声给打断了。

「大哥,我们都知道你担心父皇,但行事如此匆忙,容易被人误会的。」苍千翎笑意盈盈走进来,丝毫没有一个逃犯该有的狼狈模样。

反观瞪大双眼的苍少桦,镇定地道:「大胆!二皇子企图篡位,不是早已押入牢中,怎麽会在此游荡!来人!」

他以为跑掉的苍千翎应该躲在某个肮脏的角落苟且偷生才对,或是被萧太公派去的人杀个乾净,怎麽会好好地站在他面前。

「不用来人,我这里发现了一道圣旨,大概是父皇倒下前所写下来的。」苍瑀尘随後而来,一如往常的温笑。身後跟了一群人,其中包括洛诗嫇和两位大学士。

苍少桦却觉得那个笑容熟悉的令人胆颤心惊,稳住声音道:「父皇倒下前?什麽圣旨?」

「大哥看看不就知道了?」

圣旨交给张公公,他看着内容所写,不过微微一楞便大声朗读起来。

内容是苍寻依旧把苍千翎当作太子,没有其二,如果苍千翎遭遇不测,便由苍瑀尘接任。

纪录时间也比他那两册都还要接近今日。众臣议论纷纷。

苍少桦整张脸都白了,目眦欲裂道:「胡说八道!你们这道圣旨定是造假,父皇怎麽可能写出这样的诏书?」

「是真是假,张公公看了就知道,张公公一人不足为据,那就由杨大学士和冯大学士来监定。」苍千翎厉声道:「日前你拿出的诏书拿出来,再监定一次!」

诏书,哪来的诏书,他怕被发现伪造,早早便销毁了。「你们这是干扰早朝!是重罪!」

「而你便是作贼心虚。」苍千翎多日来的怒火一次爆发,「父皇身中两种毒,一是蛊毒,二是解忧,你认不认罪!」

「荒唐!你一个逃犯现於众目睽睽之下,指认我下毒陷害父皇,在场谁会相信?」

「但如果我们有证据呢?」苍瑀尘随意招手,後面的人手上各拿几封信,一一传给重臣们,苍少桦也拿到一张。

那一张张都是他偷渡解忧的证据,但他都好好藏着了,怎麽会被翻出来?

是他!

苍少桦的眼神毒如蛇蠍,恶狠狠地看着苍瑀尘。小时候他们就不对盘,口口声声说着不愿争斗,手段却比他和苍千翎都要狠绝,还要果断。

最令他看不顺眼的,是苍瑀尘比他们更受父皇重视。

「你明知那毒会害死人,却假借赈灾去各地贩卖解忧,谋取其中暴利,现在还用解忧毒害父皇,大哥这般作为真叫人寒心。」苍瑀尘笑着继续说,毫不顾忌对方吃人的眼神。

「胡说!你们随意捏造证据,就想赖在我身上吗?」苍少桦嗖的一声站了起来,指着他们大声道。

「眼下一张张的密函铁证如山!大哥,你毒害人民,毒害父皇,是不仁不孝之举,苍国岂能由着你胡作非为?」苍千翎痛心疾首地说道。

「别在那边装仁君,你们不就想除去我,好坐上那个位子吗?」苍少桦嗤笑道,「害死母后的时候,你们就仁了吗?」

「萧韵杀了五皇子和先皇后,还和萧府意谋不轨,难道不该死?」苍瑀尘毫不留情道。

在旁边一直很安静的洛诗嫇突然说话了,「五皇子不是萧韵害死的。」双眼看着苍少桦身边的非常矮小的影子。

苍少桦顺着她的眼看过去,空无一物,心里有些发毛,「妖女,朝堂上你也胆敢作乱?」

「苍少桦,让我猜猜看,萧韵本来打算一招狸猫换太子,将五皇子调包,之後再将此事戳破,藉此陷害婉妃,但是她没料到,你竟然会因为忌妒五皇子而先下手,将其推入冰湖里,对吧?」洛诗嫇一翻推敲,竟将当年的事情都猜了一乾二净。

「你!」苍少桦一时愣住,没想到竟然有人知道当年的事情。

这样就能说通了,为什麽萧韵要换孩子之後,还杀死那个孩子。

「来人,将大皇子押入天牢!」苍千翎一声令下,身後几十个侍卫马上行动。

「不要动!」苍少桦大吼着,手里拿了一个漆黑的东西,指向洛诗嫇。

侍卫迟疑的停下脚步,没有人知道那是什麽武器。

「你竟然还会偷东西。」洛诗嫇双眼微眯,思考着如何制服他,「你会用吗?」

一个古人,难道还会开保险。

苍少桦笑了,笑的得意至极,手上一动便把保险给打开,「本皇子还不至於蠢到那种地步。」他命人在洛诗嫇昏迷期间偷这个东西,在那之前就有听过要怎麽使用了,拿到之後也试过几次,才渐渐摸熟这个武器。

「苍少桦,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搞不好还能留住你一命。」连大哥都不叫了,苍瑀尘看他枪口指着洛诗嫇,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他见过那个武器的威力,自然知道打在人身上会有什麽後果。

大家都知道洛诗嫇是苍瑀尘的宝贝,捧在手心呵护着,怎麽可能放任不管,苍少桦枪口稳稳指着洛诗嫇,「怎麽?怕了吗?我努力那麽多年,步步为营,就是想坐上那个位子,眼看事情就要成功,你们又为何拚死阻拦。」

洛诗嫇冷着一张脸,动也不动,一双琥珀色的眼眸蕴含杀机,如同伺机的猎豹。

但似乎,又有所顾虑。

「别用你那双眼看着我!」被那样不掩饰的杀意注视,苍少桦险些崩溃,吼着让她别过头。

洛诗嫇不想激怒他,慢慢把头侧过去。

「苍少桦,别执迷不悟了,赶紧放下武器。」苍千翎并不知道那是什麽,但他看洛诗嫇和苍瑀尘这麽紧张,也不敢乱来,只好先用劝的。

「别说笑了,反正都是一死,我又何苦孤身一人走上黄河路,带几个人陪伴,我心里也好过一些。」苍少桦咬牙切齿,想到自己前功尽弃,心有不甘。

「你想要如何?」苍瑀尘问道,脸上已经没有笑了,直直看着苍少桦。

苍少桦闻言一楞,他要什麽?

他想当皇帝?想把两个弟弟踩在脚下?

不,不对。

他想要的其实一直都很简单,那就是苍寻的认可。

可惜,从小到大,苍寻连个称赞都懒得给他。

苍寻就要不行,他要被押进牢里,一辈子都不可能亲耳听见苍寻对他说好了,苍少桦突然非常激动,「我要什麽重要吗?反正都不可能了!」

说时迟那时快,苍少桦朝洛诗嫇就是一枪。

鲜血喷溅,不少人发出大叫声。

「拿下大皇子!」苍千翎见情况不对马上大喊,「传御医!赶紧传御医。」

洛诗嫇愣愣地拭去脸上温热,看着指尖上腥红颤抖。

「我说过,会护你不再受伤的。」苍瑀尘笑着帮她把脸擦拭乾净,嘴角慢慢溢出鲜血,一手摀住腹间如泉涌般的鲜血。

「尘……」洛诗嫇似乎还不敢相信,冰冷指尖缓缓伸向他。

大量失血和剧痛,苍瑀尘忍不住向前倒下,洛诗嫇双手死死压住伤口,说道:「你等等,御医马上就要到了。」

「别哭了,你没事就好。」苍瑀尘咳了一声,又是一口的鲜血。

洛诗嫇不知道自己在哭,只觉得眼前模糊一片,连他的样子都看不清了,但她又不敢松开手,就怕会失血过多,威胁道:「你要是敢丢下我,我有的是一千万种方式让你後悔。」

苍瑀尘应好,无奈道:「我也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再哭了。」

「现在就有一种。」洛诗嫇才不管他的安抚,自顾自地说着,「告诉你,我有你的孩子了,不见见他难道不会太可惜了吗?」

早上一起床,她便看见有一个影子跟在自己身边,还是缥湘色的。

本来想说等事情都结束了再说也不迟。

而这也是她没有冲动去抢苍少桦手上的枪的原因。

谁知,竟会发生这种意外。

谁知,这个男人竟会傻地挡在她面前。

「真的?」苍瑀尘眼里满是惊喜,笑容真挚。

笑的,彷佛是最幸福的人一样。

一旁苍千翎也想贺喜,但时间不对,只能催促大家动作快。

不待她回答,御医来了,一群人赶紧帮苍瑀尘处理伤口。

洛诗嫇看了一眼自己鲜红的双手,置入冰窖似的,全身微微颤抖着,畏惧如浪潮般袭来。

这是第一次,她这麽害怕某个人的死亡。

不知道为何,她竟然想起了魏祥。

当初自己死的时候,他好像也是这样焦急,害怕。

她以为自己孤身一人,其实不然,要是还有机会,她一定会说声谢谢。

无依无靠的她,还能有魏祥这样一个朋友,也算值了。

现在的她,只求屋里的人一切安好。

(结局)

时光匆匆,如同白驹过隙。

已经过去四年。

女人绝美的容貌没有因为时间而消磨,反而越来越美,举手投足间依旧能够勾人心弦,轻抚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悠闲的晒着暖阳,扇子缓缓搧着。

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晶莹剔透,如宝石般闪烁。

「娘亲!」一个可爱又精致的女娃扑向她,双眸如她父亲一样,漆黑如墨;长相和娘亲一样,花容玉貌。

「媛儿今天又去哪里玩了?」洛诗嫇捏捏她的脸颊,宠溺地问道。

「去看龙舟!还有好多好吃的糕点。」苍媛奶声奶气地说道,脸上满是灿笑。

「赶紧去洗洗,今天流了一身汗,要是感冒就不好了。」看着苍媛蹦蹦跳跳跟着婢女离开。洛诗嫇露出了倾城的笑容,这些年,她学会了哭,同样也学会了笑,而这些,都是苍瑀尘教她的。

「还怕娘子会因为没去看龙舟而难过,笑得这麽开心,为夫总算可以放心了。」

说人人到,苍瑀尘笑着走来,轻轻落了吻在她唇上,如同蜻蜓点水,眉目间已经不复当年的假笑,都是真心诚意的笑容。

四年前,上天恩惠,没让他抱憾而亡。

所以他们才能享有现在的快乐。

当年发生了很多事情,苍少桦被处死,苍寻中毒太深,最後还是撒手人寰,苍千翎登基,立夏香婷为后。

听说皇上以麻烦为由,废六宫,独宠夏香婷,叫许多大臣气红了老脸,城中许多女子羡慕不已。

而皇上也不过笑笑,他说自己不过是效仿弟弟而已。

双莞嫁给珒影,连安瑶嫁给柯尚其,芏影和炛影也都和各自良人美美的过着日子。

睦影被立为诚王,没有娶人,不过令人奇怪的是,水影也没有娶

妻,反而一天到晚跟在诚王身边,两人还传出了许多不同的消息。

洛诗嫇是现代人,对他们的事情并不见怪,苍瑀尘得知时也不过微微一楞。

「开心过日子便好,无须管他人流言蜚语。」

隔年他们生下女儿苍媛,苍瑀尘不再插手政事,成天在家对着女儿傻笑。

隔两年,洛诗嫇又怀孕了。

苍瑀尘看着即使怀孕,也依旧美如画的洛诗嫇,回忆起最初,叹道:「你还是如同当年一样,随意一个眼神,都能勾动我的心。」

洛诗嫇知道他说完这句话,都会去书房画一幅画,笑道:「你再画下去,书房都没有地方走路了。」

书房里,一幅幅都是关於她的画,几年来,苍瑀尘平时的兴趣就是画她,连懵懂的女儿都习惯了这件事,偶尔挥弄墨水,跟着苍瑀尘也要画她。

「放不下,就再造一间书房。」

犹如他溢出的爱,是不可能停止的。

洛诗嫇又笑了,笑的夺目,她主动亲了苍瑀尘的唇,「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点亮我的人生。」

对她来说,没有苍瑀尘将她拉出深渊,或许现在的她,依旧不懂什麽叫快乐。

对苍瑀尘来说,又何尝不同?没有她,苍瑀尘也不可能有今天。

「同样谢谢你,走进我的生命里。」

他们俩个相互扶持,一起撑过路上风雨。

即便过了很多年,即便发都白了,即便子孙满堂,两个人依旧恩爱。

如同新婚那夜两人誓言。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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