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彩虹飛鳥(原:歸宿) — 第一章 雲灰 / 若即若離的日常(1)

时光荏苒,岁月悄然,转眼已是若干年後。

距离飞行时间15小时的另一个城市,相同的冬季,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景。

那一年落雪,那一年乍现的灿阳,北方雪地里刺骨的寒冬,在这片湛蓝的天空下恍然如梦,遥远得宛若闲散轻淡的浮云。

然而在某些时候,记忆刹那翻涌,藏在深处的、曾经触及心脏的片段,仍旧清晰如昨。

年节将至。

喜庆的味道遍布在大街小巷里,入眼尽是亮眼的大红色,每走几步路,就能听到店家大声播放欢腾的音乐,锣鼓喧天般热闹。

街角咖啡店旁,户外座位的一对男女,却是一副愁云惨雾的模样,与周遭的节庆氛围格格不入──

男人压着胸口,彷佛十分艰难地开口,「飞飞……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重复很多次了吧,我要和你分手,」比起对方脸上堆满的忧伤,女人显得冷静而坚决,她伸出食指晃了晃,「欸,并不是在徵询你的意见。」

「我都说了小晴她不是……」

女人失笑地掏出手机,打断他的辩解。

「那位小晴都把你们的床照传给我了喔?」她将萤幕转向男人,大片慾望交缠的肉色占满画面,让人脸红心跳,她倒是饶有兴致地评论,「唷,还挺火辣的,你眼光不错。」

「……」

男人顿时哑口无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女人其实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叹了口气,倾身向前,很真诚地说。

「凯文,这没什麽的,恭喜你找到新欢,我们好聚好散这样不行吗……」

「好聚好散?」这句话似乎反而激怒了男人,他咬紧牙根,低声复述着,「好聚好散?只有你才觉得是好聚好散,我们交往多久了?超过半年了吧?不让我碰就算了……你有真的把我当成男朋友吗?主动联络我的次数少之又少,从来不吃醋,甚至现在看到我出轨,你也不过这麽云淡风轻地说我们好聚好散?我跟你那几个男闺密到底有哪里不同?」

他的嗓音逐渐飙高,像是终於忍无可忍地一吐怨气,这次,换女人哑口无言,好一阵子才乾巴巴地说了句。

「……我不会跟他们接吻。」

这句话只换来男人的冷笑。

「你有付出过真心吗?对我?对其他人?任何人?」他站起身,转身离去前,半是嘲讽半是怜悯地看着她。

「──赖飞飞,你真可悲。」

还是生气了。

……男人,果然激不得。

望着那人的背影淹没在午後的人潮中,赖飞飞低垂的眉眼染上疲惫与厌烦,明明一开始彼此之间都有不能认真的默契,不过就是生活寂寞时的消遣,为什麽要陷进去?为什麽要这样自讨苦吃?

让她怪有罪恶感的,可恶。

她垮下肩膀,将手机收回口袋里,垂头丧气地朝着与男人相反的方向,慢慢地晃到了大街的另一头。

Masquerade,化装舞会。

这座城市里极富盛名的特色酒吧,如同它的名字,所有踏进店里面的客人,都要戴上店主亲自设计的面具,以各色华丽而浮夸的缀饰覆盖半张脸,在微暗的空间里闪闪发光,将身体交给现场乐队演奏的慵懒蓝调,迷醉地摇摆,暂时脱离烦闷的日常。

而另一个卖点,则是店主本人,据说是个肤白胜雪、风华绝代,还有一双大长腿,美到不行的……男人。

时间是下午四点半,赖飞飞拐进小巷,来到Masquerade位於半地下的入口,无视门口挂着「Closed」的吊牌,直接推门而入,洛可可风格的装潢映入眼帘,漆成深蓝色的墙面,繁复的金色花纹及浮雕,巨大的水晶吊灯,彷佛走进了18世纪的欧洲宫廷。

而那位传闻中的美男子,正坐在吧台边滑手机,听见声响,眼皮也不抬一下,十分冷静地赶人。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们还没开始营业。」

赖飞飞迳自坐到他对面的位置,将脸颊贴上冰凉的大理石桌面,非常无赖地说。

「没关系我不是客人,你也不会跟我收钱,因为我们彼此相爱,揪咪。」

「……」

美男子的脸颊抽了抽,总算放下手机,将视线挪向她,嘴里毫无形象地吐出四字脏话。

「你又挑在我店附近跟人家分手?我警告你,你要是在这附近弄出什麽不利恋爱交往的都市传说,我绝对申请禁制令。」

「用什麽理由?」

「妨碍生意。」

「喔,这麽说,你终於愿意承认你这酒吧是约炮圣地了?」

「约你老师!」美男子激动地澄清,「是恋爱、恋爱!」

赖飞飞很欠揍地挥挥手,「随便啦……」

「而且你又穿这什麽鬼东西?明明稍微打扮一下就能有人样,你……」美男子上下打量好友身上穿的灰色帽T加宽裤,露出万分嫌弃的表情,「唉,算了,我这辈子最衰小的事情就是大学跟你同班。」

赖飞飞不为所动,「屁啦,你明明也很爱我。」

「啧。」

他虽然看起来很烦躁,然而也没反驳,只是默默起身,从架子上选了一瓶酒,拿出杯子和冰块,认命地帮眼前的女人准备饮料;赖飞飞弯起唇角,趴在桌子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似乎能从其中得到一丝安慰。

Masquerade美男店长简慕恩,标准的口嫌体正直,刀子嘴豆腐心,很不幸地在大学时遇到她这样的损友,至今仍然无法摆脱她的骚扰──没办法,她是真的很爱他,可惜他不喜欢女孩子,那就只能当闺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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