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梦半醒地伸了一个大懒腰。
「小姐,我要六月花的卫生纸。」唉,听声音就知道,又是上次那个邪嘴歪脸的欧巴桑,她此刻正抖着脚,很不客气地命令我。
叹口气,除了默默带她到卫生纸的货架,还能怎样?
拜托,天公伯啊!求求祢不要再让「牠」找我麻烦啦!
嗯,是的,我现在在超商。
没错,我又来帮学长代班了……
天杀的!他昨天晚上差点念了我一整夜!
一整夜啊!
不过,幸好的是,半夜三点的时候,有通电话如同救世主般,把学长整个人给勾走了。
呼,真的是好险啊。
我感谢那通电话,不然我肯定要听他念着我听不懂的咒语整晚。(事实上她根本没在听。)但是……感激之余,也不禁好奇,是谁呢?能一声令下,就把学长给招去的人。会不会又是那个叫雁柔的女人呢?
於是,昨晚在他出门之前,尽管自己想睡得要死,还是提起力气问了:『欸?谁打的电话。』
无奈,他老大爷就只给我留下了这麽一句:『明天帮我代班。』然後就帅气地跑掉了。
嗯对,就是跑掉了!
跑、掉、了!
……我去他妈的帅气!
*
於是,悲哀的我,又来到了这间悲哀的卖场。
因为太过悲哀,所以整个心情突然又莫名奇妙悲哀了起来。
此刻,我正一边站在货架旁的临时三层梯的最顶层补货,一边恍惚地想着自己的未来,数数手头上究竟有多少事等着我去办。
结果你猜,怎麽着?
我竟然得不出一个结论!
我就像个迷路的孩子,对於接下来要走的路毫无所知,也毫无想法……
「呵……」我扯了抹苦笑,看起来应该像智障,悲哀啊……。
唉──我的未来真的好渺茫啊……
进无步、退无路,我的人生,前方等着我的,不是明灯,而是暗无天日……
为什麽别人前途看起来都那麽光明啊……
正当我还沉浸在某种悲剧性的觉悟之中时,忽然有个震耳欲聋的男童哭声,彻空响起,吓得我整个人差点往後倒……呃,更正,不是「差点」,而是「真的」往後倒……!
「啊──」我失声大叫。
但是尽管喊得再大声,都无法阻止我最终要摔到地板上的事实,就跟我的前途一样,再多的挣扎,似乎都只是徒劳,於是……
「尼──美──啊──!」
我在意识到这个最糟糕的结论时,率先骂了出声,彷佛这样的先发制人,就是我战胜了命运,而不是被命运打败的废物,殊不知,这样的想法根本只是自欺欺人,甚至愚蠢地好笑。
我喊的音量之大,似是要将所有无力都给吼出来,隐约还能感觉到自己眼角挤出的几滴泪珠。心底忽然有一种,就这样倒下去也不错的感觉啊。然後……
一秒、
两秒……
咦?
我破涕为笑。
原来跌到地上也不会很痛嘛!
我沾沾自喜,傻笑了下。却在听见某道熟悉嗓音的同时,我的得意,随之灰飞烟灭……
「白痴。」
我一愣,旋即跳开那人的怀里,抬起眸,正好看见他的脸,一如往常地,不屑。不知怎地,一团莫名的怒火瞬间涌上,就这麽脱口而出:
「靠北!又是你!」
*
「干、嘛?」我眯起眼,警戒心堪比喵喵,望向对坐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话说……虽然是面无表情,但是看着、看着……怎麽有一种愈发阴险的感觉?
「记得没错的话,你应该爱喝这个吧?」
我们在超商外的那间小七,他递过来一罐麦香奶茶,这样冷冷说着,依旧无法看出任何一丝波动的情绪变化。
我挑眉,警戒心始终没有放下,但是该死的,终究是敌不过麦香奶茶的诱惑啊。还有……
什麽叫做「记得没错的话」!
这不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吗?!
「你到底要干嘛?」我吸了一口麦香奶茶,像审问犯人那样问他。
太奇怪了,机车男竟然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说有事要找我谈,还说要等我下班再谈……。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还真的等了,整整三个小时啊……
这实在太吊诡了。
而且……我左想右想,我们之间,似乎没什麽好谈的吧?!
直觉告诉我,肯定没什麽好事。
尤其,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嗯。
阴谋。
肯定是有什麽阴谋!
「我……」
唷!我咋舌,难得啊难得!原来这个人也会有欲言又止的时候啊?!
「说。」我又吸了口麦香奶茶,给了他一个很可靠的肯定句,「姐姐挺你。」
我看见他生得好看的脸,瞬间垮了一下,但很快地又恢复了过来,嗓音依旧寒如冰雪,「今天晚上跟我去个地方。」
「……啊?」我皱眉。疑惑的点不是今天晚上要跟他去哪个地方,而是……
他刚刚那句话是肯定句吗?
他刚刚那口气是命令吧?!
是吧?!
没错吧?!
我愕然。
就他这种态度,也叫做有求於人吗?
真是太让人难过了,这人到底有什麽「沟通障碍」啊?!
於是,悲愤的我沉默,只一双眼恶狠狠瞪向他,脸上应该有着很明显的四个大字──我、超、不、爽!
无奈,就是有人白目到看不懂,只是轻轻挑眉,然後依旧是一脸面瘫,这样淡淡地说:
「嗯,时间是晚上十点。」
我讶然,还没反应过来。他便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来到了我的身旁,并且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地拽起我的手,「但是……」他若有似无扫了我一眼。
是嫌恶吗?
他那个眼神?
我苦笑,就这样任由他拉着。
一边想着,看样子得找个时间去庙里拜拜啊,这阵子似乎都遇到一些「阿哩不答」的人呐……。
於是,那天晚上,我去了一个,让我对袁绍钦这个人彻底改观的地方。
还有,发生了一些,将要改变我一生的事情……
但是,关於「改观」这点,可不包含他的没礼貌!
没、有!
「但是你都已经长成这样了,还穿成这副德行……所以,在这之前,先去另一个地方。」
他的声音再次冷冷地飘来,而我只能看见他的背影,所以读不出他的喜怒,而且就算他转过来了,我应该也无法分辨吧……,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他说我长成这样?!
尼美啊!
我到底是长成哪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