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浮萍,偶然一聚。
有些事、有些人,也仅止於此,萍水相逢,路歧两散。
有些过去,不适合再被提起。
例如方世达、例如花花,例如……那疯狂的夜。
*
一切的沉默,就开始在他的那一句:『说吧,洗耳恭听。』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於袁绍钦的问题,我半个字也没有回答,只是别过头,避开那双太过清冷的眸。最後,意料之内地,迎来他依旧淡然的两个字……
「睡吧。」
「……我想回家。」我转转眼睛,发现这麽说很奇怪,我想回的是有学长的租屋处?还是有爸妈的家?於是又多此一举地,补上一句,「我想回租屋处。」然而,话一出口,才发现,原来我把那里当成家了啊……。
袁绍钦愣了愣,看看窗外,然後又不解地看向我,「嗯。你自己回去,我不想让我的车泡水。」
「……」他云淡风轻的一句话,明着暗着都是对我的嘲讽。总之,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再次惹火了我。而我厉害的嘴,偏偏在这个时候,失灵了。
甩甩头,淹水又怎样!那态度需要这样跩个二五八万吗?!好好说话会死逆?!
「你妈妈没有教你『礼貌』两个字怎麽写吗?」我吃力笑笑,终於问出很久以前就想问的话。
却想不到,他老大爷竟就这麽大喇喇地,直接给我来了一句……
「没有。」
没有又是哪招!
我张口,想反驳,他却又兀自说了起来,音调是浅浅的寒,「我是一个什麽都没有的人。」好像有那麽点什麽,攀上他侧着的脸,迷蒙得让人看不清。
他的冷,似乎总能浇熄我的火啊……
「……嗯。」我似懂非懂,淡淡一应。
「你怎麽认出我的?」又过了很久,他皱着眉,歪头朝我丢出一问。
我嘴角抽抽,哑口无言。
基本上,我知道他指的是,两年前的……呃,姑且称为「一夜情」吧。反正那天之後,我们未曾碰面,那些记忆被我埋进了最深、最深的脑海里,连着方世达一起。
甚至,那时我顾着伤心,从头到尾,压根没好好看过把我绑架的落跑新郎长什麽样……
顿时,我似乎又听见了那疯女人的怒吼声……
『这样你还敢说你跟那女人没牵扯?!』
『上次在超市也看见她,现在她又出现在你家!这样你还敢说你们半点关系也没有?!』
『两年前,你把我一个人丢在结婚典礼上,也是跟这女人在一起!你们、你们甚至还……』
天啊……简直是恶梦……。
哎……我总不能说「啊!不好意思,上次不小心听到你们吵架的内容。」吧?
所以,最後,这一夜就在一片闷死人的静默中渡过。
啊!对了,附带一提,我在袁绍钦爆火的表情下,攻占了他的房间。
没办法,既然只有他的房间让睡!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罗,只是……是我自己睡!
啊哈!房间那麽多还那麽小气!要我睡沙发?哼!Nodoor!
门都没有!
*
「滚。」
翌日,我看着他一脸没睡好的炸毛表情,心中暗暗觉得好玩,白目地,冲他一笑後,又这样白目地说:「谢谢啊。」
他连鸟都没鸟我一下,没关系,反正我习惯了。强忍笑意,打开车门,看着自己踩到地面上的那只脚,正前方还立了另一双熟悉的。
我的眼睛顺着那双熟悉的黑色球鞋一路往上望,呃……
「学长早啊,哈哈。」我扯开灿烂又尴尬的笑容。该死,他表情看起来为什麽那麽不爽?
「……」学长环着手臂,默不作声,视线的对焦处也不是我。不过没关系,因为我看的也不是他。
就这样,我跟学长看着彼此身後的那个人,沉默很久之後,才由他开口打破这逼死人的奇怪氛围。只是他刻意压沉的嗓音,听起来似乎让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了……
「都下车。」学长的声音很冷。
我下意识照做,却让袁绍钦一把又拉了回去,他的声音更冷,「把门关上。」
「……啊?」现在到底是什麽情形?!
「关上!」我还愕然,他又是一个命令的口气下来,严肃地让我无所适从,只好又下意识照办,却又……
「花乐乐!」学长冷不防一把拉起我正要带上车门的右手,沉声一喊。
现在好了,左手右手通通被箝制住了……
尼美啊!这两个人是有病吗?!在心中用力翻了个白眼後,决定亮出我的拿手本事──摆烂。
於是,我一个劲地躺倒座椅上,顺道翘上我修长的二郎腿,一副女王的架式,白目又慵懒地说:「两位自己乔,乔好再跟我说。」
这下眼前剑拔弩张的两人倒是默契了起来,两对眼睛,四道视线,凶神恶煞地朝我飞射而来。
我「呿」的一声,以表不屑。别过头,往外头望去,正好对上那女人有些幽怨,又倍感愤怒的视线。
我想,应该就是她了──雁柔。
「她是我女朋友,我要带她走。」
我还陷在那女人如花似玉的容颜里,还有那头乌黑飘逸的长发中,左手边突然冒出了这句话,震得我脑袋一阵嗡嗡作响。
楞楞回首,对上袁绍钦的一脸认真,还有真诚。只是他看的人不是我,而是学长。
呃……这感觉就好像「不被家人接受的男朋友,正在用很真心诚意的态度说服女方家人」。
……我操!
这厮脑袋也进水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