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十一月中,刚结束大学的第一次期中考,向箫日就收到了他直属学长的讯息,问他哪一天的晚上有空,要办第一次家聚。他盯着手机几分钟,老实地回复:晚上都有空。而那一边很快就把日子定下来,传过来问他,他也就说好。但他又突然懊恼,星期五的晚上啊……
当天,向箫日中午就没了课,在学餐吃完午餐後,就到图书馆去看书,打算这麽一窝,窝到他们约定的集合时间,大约六个小时的时间。於是,他便醒醒睡睡地从中午十二点多熬到了晚上六点多,到校门口时,已经到了两个人。
一个认识,一个不认识。
他的大三直属认出他,和他招手,在他走近後介绍道,「这个是已经毕业一年的学长,今天一起吃家聚。毕竟我们家人丁单薄,都是隔代亲属,没有大二、大四,我最亲的也就这人了。」
向箫日点头,「学长好。」
「我就说这个学弟很乖吧。」他一脸骄傲地说。另一个人听了,挑起眉,「我没说他不乖啊。看起来比你讨喜。」
「……臭本彼。」被睨了一眼,他赶紧清了清嗓子,招呼向箫日,「走,我们搭捷运。」向箫日跟着他走,偷偷地问一句,「所以,傅学长,那位学长叫什麽?」傅乃司「啊」了一声,「我没说他的名字吗?」
「没有。」身後有人回答他。
傅乃司默默把手机拿出来,马上建了一个直属群,把他们俩个人都拉进来。一下子就了事。而後,他无奈地看向向箫日,「对不起啊,你的直属有点傻。」後头又有人回话,「大三直属而已。」
傅乃司又被噎一次,「……我不就凌晨带你输了十把,你至於记到现在吗?」
「你个演员。卧底吧?」
「你又不是个演员──」他乾脆就唱了起来。
向箫日听着他们说着他不明白的对话,默默地微笑。
许亦绅虽然一路上各种吐槽傅乃司,但吃饭的时候,就收起了那副样子,三个人好好地说话。向箫日大多是听,然後笑,偶尔傅乃司说了什麽话问他,他说了、多数是一句话作结,许亦绅也还是会回应几句,将话题引导下去,不让他觉得自己冷了场子。他感受得出来。一个是不生份客套,一个是温柔体贴,向箫日感受得出来。
他低下头,喝了一口茶。
八点多,他们都吃得差不多了,傅乃司问道,「如果时间可以,要不要跟我们去网咖?打打游戏?」
「……可是我不会。」向箫日微愣,只说得出这句话。
「不会可以学啊。」傅乃司一脸莫名,「游戏嘛,想玩就学,不想玩就换别的玩,就这麽简单。去吗?」
向箫日忽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放大,像是就在自己耳边,怦怦──怦怦──
「不想去也没关系的,下次再一起吃饭。」许亦绅结完帐回来,看见他的表情有些犹豫,便笑笑说道。而他摇摇头,「想去。我一次也没去过。」
傅乃司听了,高兴地弹了下手指,「就说吧,这麽乖的学弟,肯定是没去过,所以我才说一定要拐他去一次网咖。」许亦绅皱起眉,「不要说得好像我们要去乱七八糟的地方。而且去了,十点半就得散。」
「好好好,当然当然。我再叫上南姐和阿禾。」
「路南有专题要忙。」
「啊?她不是越忙越得不务正业才能维持状态吗?」
十分钟後,网咖门口,路南听了傅乃司的转述,眯起双眼,看向许亦绅,「期中期末不开黑多难受啊?」
「瞧瞧你的黑眼圈。」
路南微笑,「听说啾啾凌晨演你是吧?我等等也演你。」
许亦绅在心里暗道,不如他等等单排算了……
「阿禾说他在里面了。让我们直接进去。」傅乃司看完手机,抬起头和他们说,脸上的神情有点匪夷所思,他又低下头嘀咕着,「他什麽时候到的……」
向箫日跟着他们进到店里,整间网咖的陈设是暗色调,但光线却很明亮,倒没有他之前所想像的奇奇怪怪的氛围,看见了墙上的禁菸图标,也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闻到烟味。看来之前的刻板印象太重了。他随着他们拐了好几次弯,最後走到一排座位旁,而最边上坐着一个人,他脖子上挂着耳罩式耳机,正低着头看手机。向箫日听见他们叫他「阿禾」,而那人闻声,抬起头,侧看过来,勾起嘴角,笑了,说了一句「听说你当了一凌晨的演员。」
向箫日眨了眨眼睛,发现他瞥过自己一眼,他默默地转移目光,去听傅乃司说话。他在问那人怎麽待在网咖、待了多久。他落在最後面,听不太清楚回答,只隐约听见了「图书馆人太多」、「这里好睡」,然後许亦绅接着问,打了多久游戏,这次的回答很简单,就三个字,「不知道」。
然後向箫日就被安排到了他旁边的位子,傅乃司道,「箫日,你想玩什麽就让他教。阿禾,这是我直属,没打过游戏,你带他随意试一试,你游戏打久了,也该歇一歇。没问题吧?两个小大一。」
「行。」他二话不说,应了下来。而向箫日却有点紧张,怕自己太弱,到时惹人生气,先坦白道,「我真的一点都不会。」季清摇头,把耳机从脖子上拿下来,「没事。游戏而已。想玩什麽?」向箫日没打过游戏,自然不会有什麽想玩的游戏,他只回问一句他们平常都玩什麽游戏,季清就懂了,他说了一个英文名,让他去电脑里找,他很快就找到。
季清瞄了眼他的萤幕,点点头,「我们平常打这个。试试?」
「好。」向箫日看启动画面上的图,大概知道这是一个枪战类的游戏,「这个要帐号的吧?」
「我小号借你。」
小号?反正就是一个帐号对吧?向箫日自己在心里消化。季清又瞧了他一眼,「游戏开好了吗?」他点头,「好了。」季清把手伸过去,拉开他的键盘,眼睛还盯在自己的萤幕上,左手却快速地敲敲打打,一下子就把帐号密码输完,说了句,「按下登入。」
向箫日照做,又有点傻愣地看了下他刚刚碰过的键盘。看都不需要看,这也太……熟练了吧。
季清这边也登上游戏,开了一个房间,拉了向箫日。向箫日的画面上弹出了邀请,他正要说话,身旁的人就开口:「是我。」
他默默点下同意。画面跳转,出现了两个人物画面。他这才注意到这个小号的ID叫「927927」,季清的叫「禾927」,这让他不禁在心里嘀咕,ID名字原来可以这样取……
这样地……随便取?
後来,向箫日第一次用傅乃司号的时候,看见了傅乃司的ID,又开了一次眼界,56324535?嗯,这还有一个更随便的啊……
将基本操作都教了向箫日,也讲了一些武器的不同後,季清就开了自定义模式,让他和电脑对战,试一试射击的手感,和熟悉走位方式。而後,他起身去厕所,出来後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靠着转角的墙,拿出手机,把那些私讯一个一个删掉。
萤幕的光打在他的脸上,不一会儿,他关掉萤幕,整个人融进了转角处的阴影里。
向箫日的操作异常流畅,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反应能够那麽快。一开始当然是不顺的,因为不熟悉,外加上紧张,死得很快,而死了,他便重来,就这样反反覆覆地复活、闪避、射击,他上手了。
中途傅乃司过来看了一眼,微微讶异,「你不是没玩过吗?」
「好像……还可以。」
「觉得好玩吗?」
「不错。」
傅乃司微笑,点头,往季清的位子上坐,「来,我们一对一。」三局过去,向箫日就觉得不好玩了,他几乎是一动,就被傅乃司秒杀,毫无游戏体验。他揉揉鼻子,「学长,你太强了……」
他「嘿嘿」笑了两声,「学长一时手痒。来,我们认真打两把。」
「啊?」向箫日下意识抗拒。他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摇摇头,「不是不是,是认真教你一些技巧,你学了之後多玩玩,以後可以一起开黑。」
「开黑……是什麽?」
「就是连麦一起打游戏,边打边交流。」
向箫日点头,傅乃司见季清回来,就把他赶去自己的座位上,让他玩自己的号,顺便帮他排位上分。季清无所谓,听话地坐到了许亦绅旁边,戴上耳机,看了眼ID,忽然不想玩了,开口,「他昨天又改名了?」
因为带着耳机,他们又开着语音,他的这句话自然也传到其他两人的耳中,路南轻笑了声,声音从耳机传进季清耳里,「七天就改一次名,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他知道,只是──
我不爱笨彼?这改的什麽ID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