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自己的心,这话说来简单,实际上做起来却十分困难。
说实在的,我连我的心是喜欢谁的、是向着谁的,都不知道。
更别说要我去追寻自己所想要的事物。
下午回到教室的我,满脑子都是凌月中午时的那番话,完全把老师的话当耳边风的我,当了整个下午的复印机,把老师黑板上抄的东西誊写在笔记纸上。
放学钟声响起,待老师一声下课後,我收拾起自己的书包,没等凌月就率先走出了教室。
下午打扫时间,凌月跟我说,她今天放学有事,没办法跟我和安雪曦走,所以不用等她。
而不等安雪曦的原因则是因为,自从她和我告白後,我们俩的关系变得相当尴尬,最近连放学也都不再一起走了。
这不能怪谁,任谁来都会是这样的结果。
原本关系友好的两人,只要某天其中一方向对方表白後,关系都会变得如这般紧张。
这还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气氛,以前嚐到的,是被人嘲笑的滋味。
我甩了甩头,想将思绪重新整理,可凌月中午的那番话却还是无法遗忘,不管我再怎麽努力不去想起,那话仍像个挥之不去的印记,留存在我脑中。
放弃挣扎的我,离开教室,往美术教室所在的大楼走去。
我慢慢的走到了五楼,再前往六楼前,我停下了脚步。
明知道她早已不在,我还是有些却步不前。
咬紧了嘴唇,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点後,我迈开脚步,往六楼的楼梯爬去。
愈往上,心跳愈快,愈接近,呼吸更加急促。
从心底窜出的恐惧使我胆怯,我不懂我在害怕什麽。
每走一步,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大,变成随时都可以将我吞噬般的巨大。
直到看到那空无一物的楼梯时,恐惧才消失无踪。
看着空荡荡的楼梯间,我内心一片荒芜,方才的恐惧也早已荡然无存。
我走到平时坐的那阶楼梯,坐了下来,望着那片天空,内心惆怅。
和平日放学时的晚霞斑斓的美景不同,现在的天空乌云密布,相信再过不久就会下起一阵倾盆大雨。
午後雷阵雨是台湾常见的天气类型之一,对台北来说,相较於有多个台风过境的夏季,现在的秋季,更是个多雨的季节,
从老天爷时不时的下雨,又时不时停雨的行为来看,就能知道祂是个任性的人。
可我不能任性,因为我没有办法任性,我只有接受命运安排的可悲人生。
然而,命运就是爱玩弄人,忽然将一块烫手山芋丢给了什麽都没有的我。
这块烫手山芋,处理的好就会是块可口的美食,处理的不好,则会是个难以下咽的恶心食物。
看着那片乌云密布的灰暗天空,我思绪杂乱,没有任何想法。
我所喜欢的人……吗?
遵循自己的心,去寻找自己真正喜欢的人……
她们两个都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对我来说,她们都在我的心里各占据了两地。
洵靓是我儿时的梦,是我的初恋,也是拯救过我的人,也是离开过我的人。
我知道她是因为父母的关系,才没来念第一中学,但我不知道,她是为了什麽才跟韦澔交往,又在离开我的三年後,再次来到第一中学寻找我,回到我的身边。
也许她有说不出的苦吧,因为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说不出口的秘密。
我不知道,她对我的感情是真是假,也辨别不出,她是否从以前就一直喜欢我到现在。
但从她敢亲我的那刻起,我大概就相信她的表白了。
三年,是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岁月。
它长到能冲淡我对她的眷恋,也短到我来不及改变自己。
三年的时光,是她说她暗恋我的长度,能被初恋喜欢三年的我,或许该偷笑了。
但此刻的我笑不出来,甚至连苦笑都做不到。
我对她的感情,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更别说我是否还能和她远距离恋爱。
她要移民到国外的消息,真的是来的太突然了,杀的我措手不及,来不及回应双腿就动了起来,往楼梯口跑了。
我转头看向连接五楼的楼梯,深深的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过於胆小,连听个告白都会被吓跑。
「唉……」我将头转回,面朝天空,看着点点雨滴从天而降,为放学时刻的杂吵声增添几分奏鸣。
我站起身,靠向楼梯的栏杆处,伸出右手,感受着雨滴的特有触感。
雨落,打得我右手湿凉,却没有雪带来的冰冷。
安雪曦,名为雪曦,名字里的雪字并无带给我冰冷,反而带给了我温暖。
不同於雪所带给人的虚无飘渺感,一碰即化的脆弱样,她带给我的,是烂漫天真的活泼样貌,有着如同太阳般,能融化人的耀眼笑容。
虽说洵靓喜欢了我三年,但较晚认识我的安雪曦,同样也喜欢了我三年,只是这两份喜欢,直到最近我才意识到。
我承认我是个情商为零的大木头,也承认自己是个木本植物,但我真没想过,她们俩个都喜欢我这种荒唐事,毕竟这是现实,不是什麽校园後宫番,我也不是什麽废材男主角,什麽都不做就有一堆妹子黏上来,最後结尾的时候男主对後宫群们说你们都太优秀了,自己选不出来,就来个开放式结局,然後我就把小说给烧了。
垃圾结局。
原本细小如针的雨滴变大,随着强劲的风,豆大的雨滴除了落在我的手上外,也打在了我的脸上,连带将我的纯白制服给沾湿。
被淋湿的浏海黏在我的额头上,我将它拨到一旁,感受着强劲的冷风。
十月底的台北,正迈入了秋天的尾声,抹掉脸上的雨水,我看向一楼寥寥无几的几把雨伞,才意识到现在已过了放学的时间。
但对於现在的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我闭上眼,感受着那带些微凉意的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那年,她离开了我,失恋中的我,在过了一个月後,又遇见了另个她。
将我从又深又黑的地狱里拉出来的人是她,但带给了我温暖的,是另个她。
或许,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选择题。
若没有答案,那相对的,这是个没有错误的选择题。
想到这,我笑了。
因为,我知道我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