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炊事棚再折回小木屋区的路程不算长,加上薛景刻意加快了走路的速度,迈着大步,不一会儿就看到社团所住的108木屋。
将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一圈,喀的一声,门应声而开。薛景脱下鞋子,三步并作两步的先往伍芯月与燕晓晓的房间走去。
因为外出的关系,窗帘已经被拉下来,反倒让布置得温馨的房间透出一股昏黄色泽,就像相片曝光过度的感觉。
手机搁在床头柜上。
薛景将其塞进口袋里,才刚踏出房门口,一股颤栗蓦地从尾椎骨一路往上爬,刺激得他头皮发麻,手臂上也浮现细细的小疙瘩。
一开始薛景还不以为,意毕竟人类的肌肤很敏感,有有时候是因为冷,有时候是因为其他理由,导致身体受到刺激而起了鸡皮疙瘩。
然而才走几步,薛景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无法抑制的酸涩感猛然冲上眼眶,酸得他几乎反射性的闭上眼,想要眨去那股不适;但是紧接而来的却是一滴滴温热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像断了线的珍珠。
卧勒个大槽!薛景脸色大变,使劲的撑开眼皮,试图从一片水气氤氲中看清楚屋内景象。
小木屋的摆设如常,丝丝缕缕的阳光从客厅玻璃窗映射进来,在木质地板上勾勒出模糊图腾。
但是下一秒,这些浅金色的光晕好似被滴入墨水一般,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渲染出漆黑。
靠靠靠,不是吧!薛景一时间懵了。本来以为安全无虞的小木屋此刻却被自己的警报器体质证明了屋里有不乾净的东西,这教薛景怎能不震惊。
但是、但是,先前一夥人在的时候,他的眼睛不酸也不涨,这吊诡的现象让薛景满脑子混乱,两只脚好似被钉住一般。
眼泪啪哒啪哒的掉,不只鸡皮疙瘩跑了出来,连颈後的寒毛都一根根竖起。
朦胧的视野中,薛景看到地板上钻出一条又一条的黑色物体,彷佛柔软的水草在摇曳扭动。
只是再仔细一看,那些东西根本不是什麽黑色水草,而是一只又一只黑漆漆的手。手指纤纤,唯有指甲涂上了大红色的丹蔻。
黑与红,如此妖娆、如此诡谲,鲜明的色彩扎进薛景的眼里,冷意钻进脚底板,浑身都在发抖。
他忍不住往後退一步,手肘无意间硌到了一旁的柜子角,刺骨的痛让他倒抽一口气,一个「靠」字还来不及骂出来,就让前方的画面骇得心惊肉跳。
那些黑色的手动了,彷佛悠游的鱼,轻缓的在木质地板里移动。虽然一开始它们四散八方,但此时此刻,它们的共同方向只有一个。
那就是薛景的所在处。
不是吧?不是吧!薛景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三个字在奔腾,速度堪比在大草原上疾走的草尼马。
薛景自己也想撒腿狂奔了。
偏偏那些柔若无骨的手在往薛景方向前进的同时,也极有技巧的将通往大门的走道堵住,逼得薛景除了後退或上楼,别无选择。
有那麽一刹那,薛景差点就要往楼上冲了,幸好仅存的理智将他伸出去的一只脚从楼梯上拉回。
先不论那些妖娆诡异的黑色手臂为了上楼梯,会不会直接从地板里挣出来?阁楼可是只有一间通铺、一扇平开窗、一扇天窗,做为逃亡的路线实在不是个好选择。
薛景深吸一口气,一边抹去泪水,一边命令自己冷静下来。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也许他可以试着与那些东西沟通。
「那个……」他清清喉咙。
刷啦,客厅的窗帘无预警落下,将外头的璀璨阳光遮得严严实实,顿时满室阴暗。
「打个商量。」他不死心的挤出声音。
嘎吱,厚重的大沙发凭空斜移,与墙壁成了一个四十五度角。
「我……」薛景锲而不舍。
只是这次才刚说了一个字,悬在墙上的画框瞬时掉落在地,发出碰的一声
「靠夭喔让人说完一句话是会死吗!」薛景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劈里啪啦的砸出一串字。
涂着艳红丹蔻的黑色手指停了下来,薛景心中刚一喜,就见着有几只黑色的手正缓缓从地板里伸出来,先是手腕、前臂,接着是肘关节、上臂……
最先钻出来的两只手用掌心撑着地板,彷佛要从里头拉出什麽东西一般。
薛景的眼睛骇然瞠大,伴随着泪水越落越多,眼眶也渗出热辣辣的刺痛。
他看见一颗头颅冒了出来。
脸上漆黑一团,像被抹了泥巴似的,五官模糊,仅有一双眼睛格外引人注目。
没有瞳孔,眼里是全然的惨白。
那是一张属於女性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