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欸,別睡了。 — 13 圍成一個大圈

夏梓。

奇妙人叫夏梓,很有气质的名字,就像夏天的某种植物一样。

我发现我常常在心里面默念他的名字。

那天和他告别後走进大楼,一回头却见他直直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下意识又举起手向他挥了挥,只见奇妙人彷佛惊醒般倒退一步,修长的影子斜斜照在地上,也算是慌张的可爱吧。

哈哈。

我撑着头呈现放空状态,因为只要一想起奇妙人就会呆滞,任凭所有的思绪都充斥着他的脸庞,一幕一幕在眼前播放。然後又想到小闷,换小闷的脸一幕一幕在眼前播放,好快好快。

「永齐外找喔!」同学拍拍我的肩,一怔,我往外头看去。

脑海中的影像和现实中的影像叠合,是小闷。

「小闷!」我迫不及待的来到门边。

「永齐,我可不可以跟你借英文课本?我忘了带!」她露出拜托的微笑,双眼水汪汪的,当然没有问题啊,我赶紧走进教室,从书包抓出课本再恭敬的交给她,「那就借你罗!」小闷耶了一声,再亲昵的拍拍我的肩。

然後我目送她离去,小闷走向一个漂亮的女孩,黑色的短发又柔又顺,她晃晃手中的课本,那女孩拍拍手,似乎能猜到她们的对话呢,我忍不住缩起肩膀,独自在心里面描绘小闷那得意的神情。我该替她感到开心,就像她也会替我在班上交到好朋友而开心。

我站在门口久久没有离去,来回和自己对话。

「喂喂永齐!」好大一声叫喊,我吓的跳起来,刚好撞进阿橙的怀里,他双手抓住我的肩,「哇搞什麽,哪有人吓到是往後跳的啊?」我连忙往前站五步,踉跄的差点跌倒。

「抱歉。」终於转过身,有些害臊的搔搔头,阿橙开朗的笑笑,挥挥手表示没关系。「欸,你有看到小夏吗?」我往教室一探头,看着他空空的座位。

「没有,我以为他跟你出去了说。」我环起胸,再次看着阿橙诡异的笑容。

「哈哈哈好啦其实我知道刚刚小美找他去办公室了。」他飞快的说了好多字。

「那你干嘛问我?白痴。」

他一摊手,「永齐都不会好奇噢?」我走进教室,阿橙绕着我转啊转。

「哪会。」说完後我就心虚了,因为我真的很好奇小美找奇妙人说什麽呢?但只要想到上课的时候可以看到他,就觉得没关系了。一屁股坐上我的位置,阿橙摆出臭脸不知道在咕哝什麽,他真的很有趣。

我掏出手机,看着今天的日期。八月二十三日,老爸的生日,所以今天我们家有很重要的任务要做,传了封简讯给老妹,提醒她要带着老弟在校门口等我。肩膀一阵轻点,一种预感,我开心的转过头。

果然。

他站在我身後,凌乱的头发似乎是被风吹的,一脸透露着小小的兴奋,他等着我开口。

「嗯?怎麽了吗?」我眯着眼对上他难得清澈的眼眸,奇妙人拨了拨头发,他拉开椅子放在我旁边,椅子中间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我惊吓的望着他的一举一动,什麽事需要坐这麽近!奇妙人弯下身,缓缓的从抽屉里拉出一张考卷。

大大的四十六分摊在我眼前,是今天早上考的数学。他又缓缓的从铅笔盒拿出一只自动笔,轻轻放在我的桌上,然後轻轻推到我面前。这一连串的动作是那麽无声却又那麽有说服力,我着魔般的握起那只笔。

「啊?我们几乎都错一样的题目欸!」过了一分钟我才开口,他轻笑。

「是噢。」他将身子往後靠,整个人软趴趴,「不过这题我会喔。」我用笔指着第九题,他全神贯注的点点头,我则开始有些紧张,因为奇妙人正将脸靠过来。

一种特殊的气味扑鼻而来。

我不习惯的皱皱鼻子。

「欸欸,回家问你妈是不是换洗衣粉喔!」不给他有回答的机会,我唰唰唰写下算式,推到他面前。「喔?」他不懂的撑着头,用修长的食指划过第二道算式。

「哈哈,这就是我厉害的地方--」他抿起嘴唇,那模样就像在憋笑。我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尽最大的努力帮他解决剩余的题目,虽然才两题而已,但他说的谢谢却让我好开心。

开心到都已经放学了才想起今天是重要的一天。

我迈开步伐走向校门口,边搜寻着那两个身影,然後我看见老妹不耐烦的牵着老弟的手,制服的裙子短的要命,我气愤的走向他们。

「再穿这麽短我就帮你把裙子拉下来喔。」指着她的鼻子。老妹不以为然的耸耸肩,「大姐大姐!我们今天要去哪啊?」老弟走向前拉起我的手,我邪恶一笑,「呀哈哈,你们绝对猜不到!」对老弟那好奇的表情实在是太满意了,我们并肩走向公车站牌。

「搞什麽神秘嘛,幼稚喔。」老妹叹了一口气。

「啧,再说我就不让你看小夏。」我哈哈哈笑了好几声,永佳吓的东张西望,然後又装做不在意的口气,「他又不在!」摆出真的吗的表情,我看向远方的站牌,奇妙人沧桑的背着书包,一手抱着外套,一手握着零钱。

老妹哇的一声,我也跟着她一样高兴,因为看到他。

「喔嗨。」他转过头,看看我,看看老妹,再看看老弟,「大哥哥你好!」奇妙人温柔的点点头,他似乎很好奇三个人怎麽会一起出现。

「噢我们今天要去做别的事。」我眨眨眼,跟着移动的人群和奇妙人一起搭上公车,「所以我们会先下车喔。」他点点头,给我一个放心的微笑。特地让老妹站在他的左边,我则让老弟夹在我们中间,要他牢牢抓住椅背。

公车摇摇晃晃,挤满了人。

「呦!到了!」我朝下车铃的方向伸出手,却因为隔着一位同学加上天生手短,我尴尬的按不到,奇妙人很可爱的连忙帮我压下,我对他傻傻笑,他却轻轻皱起眉头,像在思索什麽。

「那,就掰掰罗。」老妹和我将老弟往前推,让他穿过层层人群。「掰掰!」听见永佳紧张的道别,我忍不住想笑,没看见他是怎麽回应的,我想应该是点头吧。

下了车,有种失落感。

我回过头望着陆续下车的同学,惊觉那熟悉的身影正缓步走下,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微笑,最後我决定问他,「你要一起来吗?」对他挥挥手。老妹新奇的小小尖叫,我望见他轻快的点点头。

「好棒好棒,这样就多一个人了对不对!」老弟向前握住奇妙人的手,他只是低下头,沉默不语的微笑。阳光斜斜照向他白净的脸庞,随风摆动的发丝透过橘黄色的微光闪闪发亮着,帅毙了我的妈啊。

他任老弟牵着走在我和老妹身後,穿过十字路口,我停在老爸的公司前面。「欸欸,这是爸爸工作的地方。」我回过头对着老弟说,他用力点点头,经过公司门口,我停在不远的便利商店前。

老爸下班後都会来这里买一瓶啤酒。

他看到我们一定会吓死。

「姐,万一他今天不来了怎麽办?」老妹首步踏进,冷气迎面吹来,我小小回头,果然望见奇妙人闭起眼睛享受着凉风,「不会勒!他会来的!」我可是信心满满,我们走进最里面那排卖饮料的玻璃门前。

「他下班了,应该快来了吧。」听到我这麽说,老弟紧张的探出头,观察着自动门前人来人往的身影。我蹲下,看见奇妙人踮起脚尖也在偷看门口,他小心翼翼的走到我身边,也蹲下。

「还没来。」他认真报备的模样真的好可爱,我点点头对他笑笑,接着揉了揉眼睛。

「永齐累了吗。」他缩在我身旁,将头埋进双臂之间,露出一只眼盯着我瞧,深邃的要把我看透,他的雀跃对我来说就像绿油精一样提神,我原本的疲惫一扫而空,赶紧对他摇摇头。门前传来店员的欢迎光临,我们吓的跳起来,老弟缩回身子,着急的冲过来。

「来了他来了。」老弟用气音说到,我往啤酒的方向看去,如果老爸要拿的话一定会看到我们,我们四个人缩在一起,兴奋的直发抖。

一个晃影,老爸踏着轻快的步伐,伸直着右手,准备打开冰柜的门,他却愣住了。我深吸一口气,老妹往後靠向我,老弟几乎要尖叫。老爸的手停在半空中,他迅速转过头,我一个动作把老弟推出去。

「啊!生快日乐!」他迎面扑向老爸,我叹了一口气,他竟然连生日快乐都会讲错。我们缓缓站起,老妹挥挥手,「生日快乐!」看着她轻轻拥抱了老爸一下。

「生日快乐,工作辛苦了。」我拉起书包边走边说,只见他仍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哈,这就是我们期待的反应。从以前到现在我们过了好几种生日,这次他一定猜不到我们竟然直接来找他。

「生日快乐。」奇妙人突然冒出来,看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哇哇哇哇哇哇,你们都好棒!我好感动!」他的长手臂围成一个大圈,把我们四个抱得紧紧的,老弟咯咯笑的好大声,因为他太矮了,整个人被包在我们之中。

我们总是在过完生日时帮自己加一岁,但我已经不知道这是老爸第几次的生日,在我们心中,他永远都是充满活力的老爸。

我们散步在街上,让永佳和永安各牵着老爸,我和奇妙人走在後头,晚风加上晕黄的路灯、一点点的喧嚣和一点点汽车的排气味,这种感觉好棒。

不由自主的我转过头。

「谢谢你也来庆生。」我靠近了些,奇妙人因为夜晚而开始昏昏欲睡,他睁着朦胧的双眼,轻轻一笑。

「嗯。」他害羞的将手插进口袋,侧过脸看着我的微笑。

「你们好好。」奇妙人真诚的拍拍我的肩,我偏过头,想要说些什麽重要的话却说不出口,想要表达些什麽很重要的事却无从表达。

只是觉得好喜欢他。

「你也很好!」最後最後,我拉拉他的袖子,看着他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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